聽著輪回始神的不斷講述，蘇玄的神情卻是越來越平靜。
或許聽的悲慘事多了，是會麻木的。
蘇玄不知道是不是如此，但此刻他出奇的安靜。
他想，哪怕輪回道仙現在站在他面前，他也只會把他狠狠剁死，而不會說半個字。
輪回始神自然也能看出蘇玄此刻狀態不對勁。
本來跟蘇玄口述這段過往，完全是多此一舉。
輪回始神完全可以讓蘇玄直接去覺醒這些記憶。
但看著蘇玄，這個他此生唯一的弟子，輪回始神卻莫名想給他一個選擇的機會。
“你想好了嗎。”輪回始神問：“一旦你決定去覺醒這最后的記憶，實力必會突飛猛進，但隱藏在你血脈和輪回深處的詛咒也會爆發，那些勢力和敵人也都會察覺到你的存在。”
一頓之后。
輪回始神再問：“你，準備好承受這一切了嗎？”
若是蘇玄拒絕，他或許會失望，但絕對會同意。
眼前的孩子，他是真的視若己出，也希望他不再遭受更多苦難。
但。
讓輪回始神都一怔的是。
蘇玄直接道：“我準備好了。”
他的眼中，并沒有一絲遲疑。
“真的不再考慮一下？”輪回始神問。
“再悲慘的往事，也無法阻攔我前進的腳步。而且與其往后等敵人主動找上我，我更希望自己能提前去找他們。”蘇玄輕聲道。
輪回始神聽了都有些哭笑不得。
看來諸神黃昏后，自己這弟子變化真的很大了。
以前的他是如神道輪回般，能包容一切的。
不過，輪回始神卻覺得這很好。
而且這般改變，顯然是經歷了很多。
諸神黃昏后的經歷，已經徹底磨礪他的信念和意志。
輪回始神不知該驕傲，還是該難過。
“那么，就去見證一切吧。”輪回始神沉聲道。
蘇玄沉默下，突兀的跪在輪回始神面前，更是三拜九叩。
“雖然我還未覺醒記憶，但能想到您一定也為我付出了很多。謝謝您，從未放棄我。”蘇玄鄭重道。
輪回始神怔了怔：“你可以等記憶覺醒后再拜。那時候，你才是我輪回始神的弟子。”
“不，那時候是那時候，現在是現在。到那時，我會再拜。”蘇玄固執道。
輪回始神仔細看著蘇玄。
他忽然笑了。
縱然轉世讓蘇玄改變了很多，但眼前的孩子終究是他記憶中的弟子，總會有輪回也抹不去的東西。
“去吧，為師等你醒來。”輪回始神帶著蘇玄回到輪回神域，讓他坐在古老的神臺上。
那是專屬于輪回始神的位置！
現在，他想讓給他的弟子坐一下。
而他自己則是守在神臺邊上，默默注視著蘇玄。
……
半生飄搖驚回眸，今日方知我是我。
蘇玄的意識開始回流，卻是與以往皆不同。
不是沉浸其中，也不是旁觀。
昏暗的宇宙間，一條通往過去的道路好似拓展了開來。
蘇玄走在上面。
前方…有著一道又一道身影站著。
他們好似都站在某一段歲月中，雖不是那么璀璨，卻都是那么的堅定。
很快。
蘇玄走到一道身影前。
少年意氣，眉眼張楊，意志不屈。
“諸神黃昏三千二百萬年，我出生于輪回神域。修輪回五百萬年成源境，期間神性已然很衰敗，我歷經苦難才成就源境，卻一夜橫死，力量被輪回道仙連同源族抽干殆盡。你說，我該不該恨？”少年冷冷問。
“恨有何用，待我回未來，將他們都斬了就是，也讓他們體驗下一夜化骷髏的痛楚！”蘇玄冷冷道。
少年冰冷的眼神柔和了一分，似乎認同了蘇玄，伸手按在蘇玄眉心：“你記住了，我名天尋，五百萬年尋輪回無果，一生祿祿無人知。我喜夜不喜晝，厭吵鬧，愿我的敵人，皆隨我永墜黑暗。”
說著，少年化為一道光芒，融入了蘇玄眉心。
剎那間，磅礴的記憶涌入蘇玄腦海。
那是五百萬年修輪回，恩師輪回始神敦敦教導，自己也廢寢忘食的修行，可到頭來卻一場空……
“天尋，天尋，天尋……”蘇玄沉默許久，而后開始向前走，嘴中卻念念有詞，似乎要把將這個名字徹底烙印在心底。
這是…他的過往，以這種方式融入了自己的身體。
很快。
他停住，前方是一個小男孩。
他笑的很燦爛。
“我叫小離，師傅說我一生多離別，于是如此叫我，讓我謹記一定不要離開師傅身邊。未來的我，你叫什么呀。”小男孩很天真爛漫。
“我名蘇玄。”蘇玄道。
“蘇玄啊，這名字也好。”小離說著，接著期待道：“蘇玄，你能不能答應我一個要求。”
“說。”
“都說人間的糖葫蘆很甜，可我死的早，師傅也不允許我出去，更不準我亂吃東西，所以到死都沒吃過。等你有機會了，替我吃一根唄。”小離一臉憧憬。
蘇玄怔然。
“求求你，同意吧，然后我就會讓你走了。”小離可憐兮兮道。
蘇玄默默點頭，不知該說什么。
“好耶。”小離頓時高興大叫，接著小聲道：“我叫小離，生于諸神黃昏三千一百九十九萬九千九百九十年。我這一生雖只有短短幾年，但我很快樂，師傅也很疼我。蘇玄，你以后也一定要快樂啊。”
說著。
他也是融入蘇玄眉心。
他叫小離，一生僅十年不到。一生快樂，卻遺憾沒吃到糖葫蘆……
短暫的記憶，一念即過。
但。
相比之前那五百萬年的天尋，這短短幾年卻讓蘇玄呼吸都急促起來。
這突兀又短暫的美好，讓他感受到原來自己真的這么倒霉和凄涼。
他的心在抽痛。
可是。
他的腳步并沒停下，他也不允許自己停下。
接下來。
他見證了一世又一世的自己。
或怨念滔天，或悲傷絕望，或無力不甘，或短暫或漫長……
眾生百態，似乎都在自己這一世世中展現了出來。
蘇玄也終于知道，輪回始神為他所做更是比他想象中多得多。
八百場轉世…他每一次都那么認真的教導自己，哪怕沒有絲毫結果，也從不放棄自己。
輪回始神更是多次為自己對抗諸多頂尖大勢力，乃至宇宙規則。
他從未對輪回始神做過什么，但輪回始神卻將一切能給的，都給了他。
漸漸地，蘇玄越來越接近第一世，生命也是越發慘淡。
他見到了咒仙以命詛咒自己！
他也見到了諸多大族貪婪的嘴臉！
他更見到輪回始神抱著他，對抗宇宙規則的偉岸背影……
他聽到輪回始神在怒吼：我神族的孩子有什么錯，你憑什么要他死？
他也聽到輪回始神在他耳邊低喃：縱然全宇宙都放棄你，為師也不會。
他更看到輪回始神圍繞他做了諸多布局，讓他挺過一世又一世，于無休止的命運中不斷站起來。
不僅是八百場轉世；還有隨命運，起源，時空三大無敵始神修道，積蓄底蘊；甚至武祖滅世戟都是輪回始神引導……
輪回始神的不放棄，才有了現在的蘇玄……
轟！
兜兜轉轉。
蘇玄來到了第一世。
只見輪回始神從神道輪回中將小小的他抱出來。
這位無敵顯赫的存在此刻笑的是那么開心，將小小的他舉起來，仿佛要讓整個神族都迎接他的出生。
“我在此承諾，此生必讓你登臨巔峰，將一切顯赫都加于你身。往后，神族將因你而鼎盛，也將因你而榮耀。你的名字，必然閃耀神族古今萬萬年……”
輪回始神大笑。
“從今以后，你就是我神族的輪回之子，也是我輪回始神唯一的親傳弟子。”
“孩子，為師等著以你為榮的那一日到來。”
……
蘇玄怔怔感受著這一切，不知何時已淚流滿面。
這一刻。
他徹底踏入源境，意志也是徹底圓滿。
他的強大映照了古今，哪怕在過去，宇宙規則亦是瞬間降下劫罰。
但。
他好似沒有察覺，于滾滾大劫中一步步往回走去。
每走出一步，眼中的堅定和不屈就濃烈一分。
直至最后，宇宙崩塌似乎也無法再動搖他的意志。
八百轉世鑄鐵血，從此不負殺神名。
……
某一時間段。
一個渾身籠罩仙道輪回的老者帶著一個仙族少年出現在輪回神域外。
“看到了嗎？”老者指著神域中。
那里同樣有一個神族少年。
他璀璨奪目，與平庸的仙族少年截然相反。
“看到了。”仙族少年喃喃，眼中止不住的流露羨慕。
“你想像他一樣璀璨嗎？”老者問。
“我可以嗎？”仙族少年怔怔出神。
“將他的一切奪過來，你就可以。”老者冷酷道。
仙族少年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
許久。
“我…我做不到。”仙族少年既渴望，又沮喪。
“我幫你。”老者直接道，聲音鏗鏘如刀劍：“只要你點頭，未來必然比他還璀璨！偌大仙族，都將以你為尊。”
仙族少年渾身狂震，眼中迸發出有些璀璨的光彩。
這是他平庸的一生中，第一次生出強烈的渴望。
他死死盯著神域中神族少年，似想要將他身上的一切光芒奪過來，然后加在自己身上。
他本平庸，也甘于平庸。但這一刻，卻是生出了太多欲望和渴望。
老者看著，微不可查的點頭，眼神深邃且恐怖。
他是南主。
而仙族少年……
他本無名。
可在未來，他成了輪回道仙。
……
輪回神域中。
靜靜看著蘇玄的輪回始神眼眸忽然一動。
只見蘇玄緩緩睜眼，其中滿是堅定，沒有一絲一毫的遲疑。
苦難并沒有壓彎他的脊梁，也沒有摧毀他的信念和意志，反而讓他越發難以被打倒。
“師傅。”蘇玄重重跪下，三拜九叩，比之前那一次沉重不知多少，更是充斥了難以言表的情感。
接著他抬頭看向輪回始神，大聲道：“師傅，您且在過去看著。”
看什么？
看神族如何在他蘇玄手中萬古不朽！
看著自己這一身不屈傲骨的弟子，縱然是輪回始神，亦是熱淚盈眶。
“好，我的好徒兒，殺回未來吧，殺出一個蓋世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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