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很多人看不過去的時候,周正安把這些人罵完不說,回頭自己打了飯,親自坐在了夏至的對面。

  周正安是大隊長,他的飯菜有特殊供應,照顧在里面。

  別人吃不到的東西,他可是能吃到。

  比如說別人的饅頭,一個人只有仨,可是他的饅頭無限量供應。

  不只是他,但凡是身穿制服的人都可以無限量供應饅頭。

  只要不浪費,吃進肚子里管飽。

  更重要的是周正安這個大隊長每頓飯還有二兩的葷菜補助。

  這個是上級領導規定的小灶,不光是他們這個農場有,其他農場都一樣。

  屬于特殊單位編制的人員,他們都可以有這個補助。

  主要是他們平常訓練比較多任務重,比起其他人來說,他們應該得到補助。

  這會兒周正安的飯盒兒里就多了一大勺兒的紅燒肉。

  沒看見周圍的人都眼紅。

  周正安卻把自己的飯盒直接和夏至的掉了個個兒。

  周正安聽說到食堂吃飯的時候就一直盼著這頓飯。

  中午的時候,因為趕路,他根本沒辦法和夏至蹭飯,結果中午啃的硬骨頭,什么滋味兒都沒有。

  嘴里完全沒有滋味兒的感覺,他已經再也不想嘗試。

  這種明晃晃的偏愛,讓所有人都氣紅了眼睛。

  夏至看了看周圍。

  得,她現在成為全部知青的眼中釘。

  咱還是得低調。

  夏至急忙把飯盒又換了回來。

  “我都已經開吃,哪能讓你吃我的剩飯?”

  結果周正安聽了這個話,一本正經的點點頭,二話沒說,拿筷子把紅燒肉撥了一半兒到夏至的飯盒里。

  “咱倆誰跟誰呀?你可是我妹妹,你哥是我戰友照顧你是應該的。”

  夏至差一點兒,嘴里的飯噴出來。

  雖然知道周正安是為了自己好,故意給自己披一張老虎皮。

  好讓自己可以狐假虎威。

  可是周正安一本正經的撒謊的確是讓她很難相信,這和剛才那個嚴厲嚴肅訓斥人的周正安完全不一樣。

  在列車上的周正安是一個溫文爾雅,熱情又善良的正人君子。

  一路上到現在變成了一個有點兒一言堂的周正安。

  這會兒又變成了一個張嘴就是謊話的周正安。

  接二連三的在夏至這里刷新了對于周正安的認知。

  夏至覺得上輩子怪不得自己眼拙,看上了渣男,這眼睛的確不太好使。

  可紅燒肉進了飯盒里,她可一點兒都不想還回去,從此以后要開始艱苦的勞動生活,這會兒不普通點兒肉那還行。

  夏至是一點兒都沒有,不好意思,不管周正安是因為啥對自己這么照顧。

  反正只要不是想潛規則,其他的都好辦,要想潛規則,她能讓周正安直接從大隊長的位置上拉下來。

  別小瞧咱們重生人士的能量。

  敢重生就不怕被人潛規則。

  周正安這會兒說完這話一眼都不瞧夏至,專注的盯著自己的飯盒,吃的那叫一個香甜。

  連夏至都懷疑自己認為的潛規則是自己的錯覺。

  周正安哪可能看上自己?

  你瞅瞅看著紅燒肉的眼神兒都比看著自己親。

  三個人回到地窩子。

  劉前進吃飽就好,根本啥也不想。

  回去就睡覺,也沒有任何嫌棄。

  夏至和劉芝燕吹滅了油燈。

  黑暗里劉芝燕朝著夏至靠了靠,是害怕。

  “夏至,咱們是不是被孤立了?”

  明擺著吃飯的時候,那些知青離他們很遠,根本沒人打招呼。

  以前劉芝燕從來沒有被人這樣對待過,可是今天居然享受了一把被孤立的待遇。

  這和劉芝燕本人的做事方式完全背道而馳。

  “這是難免的,今天遇到的事情不得不被孤立,不過從明天開始慢慢就會好。

  人生在世,總不能全都顧及別人的想法,活著那樣太累,我不愿意那樣活著。

  你要是覺得跟我在一塊兒受到了牽連也可以明天再搬出去。”

  夏至說的是真心話,上輩子她委曲求全,生怕得罪這個,生怕得罪那個。

  對著誰都得巴結討好,一副小心委屈的樣子。

  可是最終也沒幾個真心的朋友,反而沒落了什么好下場。

  這輩子她算是想開,憑啥委屈自己去遷就別人?

  能做朋友就做朋友,做不了朋友也無所謂,反正她不去占別人便宜,別人也休想占自己的便宜。

  劉芝燕一聽這話,一下子差一點兒蹦起來。

  “你就是這么看我的。我一直以為咱倆是朋友,沒想到你根本就沒拿我當朋友。

  遇到了這種事情,我就一個人逃跑,那還算是朋友嗎?”

  “你激動個啥?

  這個不涉及到咱倆朋友的關系。

  我不會因為這個就怨恨你,朋友還是朋友,你想怎么做我一點都不會攔著。

  我只是尊重你的選擇。”

  不得不承認,這輩子她也沒有想到和劉芝燕居然會成為朋友。

  “哼,你是不是嫌我拖累你啦?”

  夏至已經閉上眼睛,聲音漸漸變得輕柔起來。

  “你不累呀,趕了這么一天的路,我可是累死了。”

  “你別避重就輕。”

  “你不睡我睡了。”

  “你怎么這樣啊?”

  回應劉芝燕的只有夏至均勻的鼾聲。

  劉芝燕憤憤的嘆了口氣,不得不承認她跟夏至在一起居然很有安全感,靠近夏至之后都不擔心晚上有老鼠。

  她才不搬走呢,她就賴上了夏芝。

  一夜無話,到了第二天夏至醒得很早,已經多年養成的生物鐘會早早的醒來。

  屋子里已經有點兒涼,想必是昨天晚上土灶里添的那些柴,應該是熄了火。

  沒辦法,這會兒可沒有什么煤糕之類的,給火里增加一些持續屬性。

  掀開被子就能感覺到屋子里冰涼冰涼。

  不過倒是比外面強。

  從那個小窗子看到外面,外面還是黑乎乎的。

  這里9點,10點天才亮。

  夏至又沒有手表。

  聽到身旁夏至的動靜,劉芝燕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問道,

  “你咋起這么早?天還沒亮呢。”

  “估計不早了,這邊9點,10點天才亮。”

  夏至低聲回答。

  這邊的人起得晚,不過睡得也晚。

  作息時間和內陸城市的人們可完全不一樣。

  劉芝燕聽了這話,摸索著翻開自己的手腕,可惜黑不隆冬的根本看不見幾點。

  好在夏至點起了油燈,一看表一聲驚呼。

  “媽呀,已經8點多。”

  夏至笑了笑,果然如此,把衣服穿好,從里面把門栓打開,推開門走出去,外面一股冷風襲來。

  夏至哆嗦了一下,這里的溫度已經降到了零下十幾度。

  再過一段時間估計要降到零下三四十度。

  簡單的在門口跑了一圈兒,已經能看到遠處太陽升起的絢麗色彩。

  夏至不敢跑遠,跑遠處有危險。

  她不怕狼,不意味著送到狼群里去。

  果不其然,她剛剛回到地窩子門口,就看到周正安帶著姜一凡還有其他不認識的,幾個穿著土灰色制服的人全都來到了他們地窩子跟前。

  周正安看到夏至的時候,眼神中帶了些微驚訝。

  不過沒有說什么。

  “大家集合,所有的知青現在全部出來集合點名。”

  姜一凡帶著人在幾排地窩子跟前吼了兩嗓子。

  不少人還迷迷糊糊就從地窩子里鉆了出來,眼角還掛著鼻屎,亂糟糟的頭發。

  “這是干啥?大冷的天有沒啥事,還不讓睡覺。”

  “就是這天剛亮,外面又這么冷,又沒啥活兒,憑啥不讓我們睡覺呀?”

  “這也太欺負人。”

  不少人紛紛抱怨,對于他們來說簡直沒見過這么冷酷無情的人。

  最重要的是太心狠。

  這些知識青年連火車上再加上馬車上來來回回加在一起差不多四天四夜。

  還以為今天能好好睡一覺,卻沒成想又被人早早的喊起來。

  自然一個個都相當不滿意,有很多人昨天晚上就沒睡好,屋子里冷不說,再加上老鼠肆虐,很多人都是到了凌晨才睡的。

  “行了,你們話怎么那么多?你們是來支援邊疆建設,不是來當小姐少爺。

  考慮到你們昨天路上辛苦,今天我們已經特意推遲了兩小時才來喊你們起床。正常情況之下,我們營部里面所有的人7點已經早早開始訓練。

  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們以為我們是故意來折騰你們?

  我們可沒那個閑心思。

  把你們喊起來是統計名字,然后你們排隊去領糧食,領你們簡單的日用品。

  難道你們準備不過日子?

  今天開始食堂已經不供應你們的飯菜,要是你們誰覺得我們是為難你們可以不來領,也不來報名。

  正好我們還省了糧食。”

  姜一凡已經怒了,這幫小崽子怎么還想反了天。

  這一通劈頭蓋臉之后,果然這些人都蔫了下來。

  低眉順眼的站在一起再也不吭氣。

  周正安這才開始統計名字,很快把所有的名字統計出來。女同志一共只有八個,男同志有22個。

  一共是30個人。

  給他們每人發了一張票,票上有他們的名字。

  并且上面蓋了公章。

  憑票兒他們到食堂去領糧食,還可以領一份兒簡單的鍋碗瓢盆。

  并且周正安很明確的跟他們說明,今天是鑒于他們剛剛來可以允許他們休息三天。

  三天之后他們也必須加入修水壩修路的工作當中。

  在這里沒有冬天之說,哪怕地凍的再硬,跟天斗,跟地斗,跟大自然斗,沒有他們不干的。

  所有人聽完這話,這才徹底蔫了。

  顧念拿著手里的票和劉芝燕,還有劉前進直接跟在周正安的身后過去領糧食。

  其他的知識青年開完會之后直接就鉆進了地窩子。

  顯然對于他們來說,知道了這件事和立馬去做這件事當然是兩個概念。

  他們有的人睡個回籠覺,有的人則是開始洗臉刷牙。

  周正安聽到身后的腳步聲,回頭一看,正好對上夏至的目光。

  又回頭打量了一下,只有三個人,臉上不由得露出了一絲無奈。

  這幫人叫做知識青年,可惜身上的少爺小姐脾氣倒是不小。

  每一次來都得讓他們狠狠收拾一頓,這才剛剛開始。

  看到夏至的時候就突然想起來剛才,當然更想起來自己還有些事情沒和夏志商量。

  民以食為天,自己的吃飯問題沒解決。

  光是想一想,今天早上在食堂吃的那一頓少滋沒味兒的飯,他就覺得不能這么下去。

  “夏志同志,你來一下,我跟你說兩句話。”

  不好讓劉前進和劉芝燕聽到自己訓斥夏至,多少在外人面前也得給夏至面子。

  夏至眨眨眼,怎么聽著周正安的語氣好像有些不滿。

  這不滿是對自己的嗎?

  夏至沖著劉芝燕和劉前進笑了笑,急忙走了上去。

  姜一凡立刻用胳膊肘捅了捅周正安。

  擠眉弄眼的笑了笑,

  “行,我不打擾你們,我跟后面的同志聯絡聯絡感情。”

  其他幾位一塊兒跟著周正安過來辦事兒的同志也笑瞇瞇的跟在姜一凡的身后,走到了后面。

  周正安臉一下子就紅了。

  “姜一凡罰你一會兒回去負重跑步5km。”

  “啥?你小子……”

  姜一凡站在原地,活像被雷劈了一樣。

  一臉的不可置信。

  “叫我隊長!”

  周正安板起臉非常嚴厲的吼了一嗓子,果不其然姜一凡立刻原地立正,規規矩矩的敬了個禮,喊了一聲隊長。

  “隊長,別欺負人行不行?說的今天可是有風,西北風還是!”

  “好啊,有風是不是?那就在操場跑,跑100圈兒。”

  “你看我這個隊長多么體恤下級。”

  周正安板著臉一轉身。

  完全不理會身后姜一凡傳來的哀嚎聲。

  “你可真夠……”

  “再加十圈。”

  “我錯了,我錯了,周隊長。”

  周正安這才回過頭,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旁滿臉笑盈盈的夏至,低聲說道。

  “你大早上那是去干啥了?”

  “我繞著地窩子跑了兩圈兒步。”

  “以后別這么干了。”

  周正安的聲音瞬間嚴厲起來,夏至下愣了一下神。

  “為啥?我就是活動活動筋骨!”

  “沒跟你說過。蘆葦道那邊經常有狼出沒,你這么早天都沒亮,一個人繞著地窩子跑,萬一遇到狼怎么辦?

  狼專門襲擊你這種落單的。

  大早上沒人起身,萬一遇到點兒什么事兒,那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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