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個孩子兩個小的還聽不懂,只有裴旭倫七歲,已經知事,卻在接觸到沐清瑜的目光時,不自覺后退一步,抓緊了手中的點心。

  明明是含笑的眼神,他卻有些不敢看。

  他記起,來的路上,太爺爺對爹和幾個爺爺說:“裴霽都絕了后了,他那一支算是完了。但是,裴家可不是他一人的裴家,咱們拿著祖上的玉扳指去,這玉扳指,就是當初你們曾祖對他們嫡支有恩的證明,等我們住下,讓裴霽把那三個小的過繼一個當孫子。你們也別舍不得,只要過繼過去,那么大的宅子,就是我們的了。我們也可以在京城長期住著,以后,威武侯府就是我們這一支的了!”

  三爺爺還問:“爹,你弄清了嗎?裴霽不是有兒子嗎?”

  太爺爺橫他一眼:“早就死在戰場上了,十幾年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三爺爺立刻討好:“還是爹消息靈通。不過這裴霽也是蠢,都這么多年了,早早的巡繼一個孩子過去,現在都能頂立門戶了!”

  “倒不是他不想過繼,十幾年前,他得罪了很厲害的人,兒子被趕到戰場死了,他自己也像狗一樣活著,誰愿意把孩子過繼到他膝下?那不是白送命?”

  當時他就插了一句嘴:“太爺爺,爺爺,爹,我不要被過繼,我不要白送命!”

  太爺爺哈哈大笑把他抱起,輕輕彈一彈他的臉蛋,笑道:“旭兒放心,那是以前,現在呀,裴家的日子又好過了。聽說是富貴啦,現在過去可不是送命的,是享福的!”

  裴旭倫睜著眼睛,看著面前這個看起來比姐姐年紀還要小的女子,長得卻比姐姐好看一百倍。被她看一眼,他低下頭。

  太爺爺跟他和兩個弟弟交代過了,討好那個比爺爺年紀大一些的老頭,讓他過繼他們中的一個當孫子。

  只有當了那個人的孫子,以后就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了。

  現在,那個老頭有了外孫女,還要孫子嗎?

  這個人是搶了他們過繼機會的人!

  裴嵩這話罵得極難聽,氣急敗壞。

  裴文朗幾人低著頭,一句話也沒有反駁,心里卻在冷笑,裴嵩這老兒是瘋了吧?想要的就是威武侯府的家產唄。說得那么好聽!

  十年前就聽說裴世渂已經失蹤,說不定早就死在哪場仗里了,那時候他們不知道裴霽已經絕后了嗎?知道,但那時候他們怎么沒想過什么過繼?沒想過什么裴家的血脈后代?

  無非是知道裴霽得罪的是沐明遠這個當時是三品朝廷命官的人。

  后來沐明遠官越做越大,還做到一品了,裴霽在京城過的什么日子,也有從京城去梁州,或是梁州去京城的行商傳遞過來。

  現在大概也是跟他們一樣,聽到行商傳過去的消息,知道裴家好過了,來分一杯羹唄!

  不過,有小魔女在,他們看熱鬧就好了。

  沐清瑜沒有說話。

  倒是裴霽壓抑著眼里的怒氣,淡淡地道:“族叔這話說的也有些道理,一年前,威武侯府只剩下一個空殼,自被文朗他們洗劫一空后,又被別的賊人一再光顧,連衣柜桌子之類的東西都不復存在,威武侯府名存實亡。現在,威武侯府有這個模樣,那都是因為新家主!她自己掏的錢,買的下人,置的產業,我要活下去,所以用威武侯府的房契地契和家主令換一份富足的生活,也沒有什么不對。威武侯府如今不姓裴了,所以不要說什么裴家的血脈,裴家的骨血和子孫,那些與新家主沒有任何關系!”

  這番話讓裴文朗幾人的頭低得更低了。

  他們聽得懂裴霽的意思,但是不是慚愧的,只是恨,但又不敢恨。

  他們不恨小魔女嗎?他們都有孩子被小魔女去勢的去勢,斷手腿的斷手腿,這是血仇啊!

  不過,孩子受傷之初,他們的確是恨不得喝了小魔女的血,吃光她的肉。可現實教會了他們做人。

  和自己的命比起來,自己的命更重要一些,而且,他們這么多人都斗不過小魔女,除了低頭還能怎么辦?

  當初他們也在聽說裴家又復繁盛,不自量力地想要來強占來著,還攀上六皇子。后來怎么樣呢?六皇子現在成了庶人,雖然不是小魔女干的,但小魔女運氣好,出手黑,那是不爭的事實!

  裴嵩哪里肯聽?他冷冷地命令地道:“裴霽,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你竟然敢用威武侯府的地契和家主令做交易?”

  “我身為威武侯府的主人,為何不能拿這些來做交易?當初我的死活,可沒有別人管過。”裴霽冷冷一笑,道:“文朗他們到府上的時候,已經比我原本的境遇好了百倍不止,那時候是什么境況,你讓他說!”

  裴文朗幾兄弟:“……”

  說起來都是淚。

  他們到威武侯府的時候,裴霽那時候的境遇比之前好上百倍?那他們做了大半年的苦力,把每個院子打掃整理出來,把每處地方重新鋤挖歸整,將偌大的府里翻新修葺,已經比他們初來時也好了百十倍了。

  裴嵩沉聲道:“雖然你是裴家嫡支,但是,裴家可不僅只有你!你速速將家主令和房契地契拿回來!”

  “好大的威風!”沐清瑜輕嗤一聲,道:“外公,原本看著是你裴家的人,我讓你接待了他們,既然他們不識好歹,還要干涉我府中的事,那就恕不接待了,你叫人送客吧!”

  “你,你敢!”裴嵩怒指沐清瑜,回過頭對裴郡賢四兄弟道:“這丫頭不敬長輩,目中無人,這種人在咱們裴家老家,是要沉河的。你們把她拿下!”

  裴霽臉色一沉:“族叔,這里可不是梁州,不是你耍族長威風的地方!”

  裴嵩心里都在滴血,房契地契,家主令,這東西他爺爺想了一輩子,最后無奈回了梁州,死的時候還交代,這玉扳指要好生收著,關鍵時候發揮關鍵作用,最好是后輩子孫能重回京城,奪回威武侯府!

  可現在,裴霽交到一個黃毛丫頭手里,這件事,他絕不會答應!

  裴郡賢四人果然向沐清瑜欺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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