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暖意的聲音雖然輕柔,但是卻像是一柄重錘一樣錘在了靳寒淵的心上。
是啊,找到慕瑤是錦上添花,當年他們都已經快要放棄尋找她了,畢竟從當年找到的蛛絲馬跡來看,他的那個年幼的妹妹,很可能已經夭折了……
甚至是尸骨無存。
不然小姨怎么可能會悲憤之下過世?
“不想了,乖。”
夏暖意輕輕的吻著他,也將靳寒淵躁動不安的一顆心撫平了下來。
他眸子深沉的看著夏暖意,又扭頭去看病房內睡過去的慕瑤,心中并沒有太多的波動。
正如同夏暖意所說,找到慕瑤,確認她是他的妹妹,已經是一樁好事了。
何必去糾結時間早晚呢?
他已經努力過了,而不是視若無睹。
他已經做了自己能做的所有的事情。
“讓她休息一會兒吧,我們晚些再來看她,好么?”
夏暖意輕聲開口詢問著。
“嗯。”
靳寒淵握緊了她的手,心中一片安定。
直到兩個小時候,慕瑤悠悠轉醒。
睜開眼睛之后,望著潔白一片天花板,難得的茫然了一瞬,而后眼底瞬間涌現出幾分驚恐,視線迅速環視一周,愣了一下,又慢慢地安靜了下來。
她想起來了。
她不是在家里漏雨的倉庫中,而是被好心人救了,送到了醫院。
他們給她治腿,給她換了干凈的衣服,也給她掛水,給了她吃的,讓她好好調理身體。
慕瑤小心翼翼的觸碰了一下手上的輸液管,真實存在的。
手上還有細微的痛楚。
“瑤瑤,你醒啦。”
夏暖意推開病房門走了進來,臉上掛著明媚的笑容,又輕聲道:“我可以叫你瑤瑤么?”
慕瑤被她軟軟的一聲瑤瑤驚呆了。
從小到大,她聽過最多的便是謾罵,哪里有人這么親密的稱呼過她瑤瑤?
此刻夏暖意只是溫柔的喊了她一聲瑤瑤,便讓她有一種想要落淚的沖動。
“可以。”
慕瑤的聲音極小,說了一句之后便又低下頭,用力的攥緊了床單。
“別緊張。”
夏暖意拉過慕瑤的手,將她緊攥的手指舒展開來,笑著道:“或許該重新介紹一下了。”
她的視線望著跟在她身后走進來的靳寒淵,輕笑著對慕瑤道:“瑤瑤,他是你哥哥,我是你嫂子。”
這件事情本就不該瞞著慕瑤,更何況慕瑤也和她說,感覺靳寒淵很像她的哥哥。
只是當這件事情真的被證實,并且夏暖意在她面前提起來的時候,慕瑤反倒是不知所措了。
她不敢置信的看著面前的夏暖意,再看著站在一邊,氣勢冷沉的靳寒淵,一時間訥訥的,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說什么。
只覺得巨大的驚喜砸在了她的手上。
心中酸酸澀澀,眼淚下一刻再也忍不住了奪眶而出。
她小聲的嗚咽著,身子一顫一顫的,夏暖意輕輕的拍著慕瑤的后背,聲音更軟了幾分:“沒事了,瑤瑤,你能和你哥團聚,是好事。”
她心中也有些觸動。
慕瑤所經歷的一樁樁一件件事情,都讓她覺得心疼。
好似看到了前世被孫平海和陸嬌嬌囚禁、折磨的自己。
慕瑤也不過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女孩子啊。
若是當年她沒有被拐走,她應該有一個幸福的人生才對。
但是……全都被打碎了。
不過現如今,也不晚。
夏暖意將那條翡翠項鏈拿了出來,無比珍重的放在了慕瑤的手里:“這是小姨留下來的那條翡翠項鏈,我們把它帶回來了。”
慕瑤呆愣愣的看著手中的翡翠項鏈,終于再也忍受不住自己的情緒,抱著夏暖意放聲大哭了起來。
靳寒淵默默的退了出去。
他隨手關上了病房的房門,眼眸中一片淡漠。
找到小姨的女兒的確是件好事。
靳寒淵抬手撫上自己的心口。
手掌之下,胸腔之中,那顆心跳得堅定而緩慢,似是沒有什么事情能觸動他的心弦一般。
他……好似無法共情。
除了夏暖意和歲歲年年之外的所有事情,似是都不能讓他的心有所波動了。
明明找到慕瑤也算是了結了小姨和母親的遺愿,可為什么……他心中這么平靜?
靳寒淵面無表情,這些念頭只在心中轉了一圈,又悄然隱去。
所以在慕瑤壓抑不住放聲大哭的時候,他選擇了離開。
那種情緒太奇怪了,他看著慕瑤大哭的模樣,只想逃避。
在走廊呆了好一會兒之后,夏暖意輕手輕腳的從病房當中退了出來。
她一出來便看到了靠在墻上,神情淡漠的靳寒淵。
心頭猛地一跳。
“寒淵,怎么啦?”
夏暖意有些心疼的握住了靳寒淵的手,方才她從靳寒淵的身上察覺到了一種無比孤寂的氣息,就好似這個世間只剩了他自己一人一般。
靳寒淵回過神來,沖著夏暖意輕笑了一聲:“沒事。”
他的視線朝著病房內掃了一眼:“她睡著了?”
夏暖意輕輕點頭,嘆息著道:“哭的太累了,便睡著了。我看得出來,慕瑤是個很苦的女孩子,她受過太多苦了,既然我們機緣巧合找回了她,等她傷好了之后,便接她到云山居來吧。”
靳寒淵唇角微勾,輕輕地揉了揉夏暖意的腦袋,語調寵溺:“都聽暖暖的。”
慕瑤在醫院內住了三天,身體也調養得好了不少,身上的傷勢也好了七七八八,只是小腿還是不能太過用力,骨裂的位置還不能長好。
至于身體上的虧空,還是得慢慢養起來的。
夏暖意對慕瑤有一種很自然的親近感,她并不抵觸慕瑤,而慕瑤和她的感情也很好,也真心的喜歡夏暖意這個嫂子。
倒是她和靳寒淵相處的時候,彼此都會覺得不知所措。
雖說小時候也是一起玩過一起長大的,但是這中間,畢竟隔了將近二十年的時光。
早已經是有些物是人非了。
慕瑤被他們接回了云山居。
從醫院出來上車的時候,慕瑤都是小心翼翼的,她穿著新衣服,暖呼呼的,哪怕是冬天風很大,也不覺得冷了。
看著慕瑤小心的只坐在座位的邊緣,夏暖意心中輕嘆一聲。
慕瑤太過小心翼翼了,這種性格是在將近二十年的生活中,被生生磋磨出來的。
也只能是隨著時間的流逝,一點點的讓她找回自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