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大家都慌神了,一群人圍上來觀察,暖暖隱約知道阿貍老師心臟有問題,經受刺激在極度憤怒之下大概舊病復發了。
本來這就是個糾纏不清,氣氛緊張的環境,重重壓力之下,暖暖沒有慌亂,反而保持了極度的清醒,腦子從憤怒到明鏡一般只用了零點一秒,她大聲喝止圍觀,讓他們都散開,留出足夠的空間,人扎堆空氣都不夠用的,憋都憋死了。
“打電話叫救護車,有aed么!”暖暖連續發出指令,到底是在機場,設施還是齊備的,人員也都經過相關訓練,很快一個工作人員飛速從百米外取來了aed,暖暖在學校也學過這東西,其實沒什么難度,拼的就是一個嫻熟程度。
上了全自動除顫儀,沒效果,暖暖開始做人工呼吸,還是沒效果,醫生和擔架來了,專業的醫護人員接替了她的工作,阿貍在一片嘈雜聲中被拉走,暖暖緊跟著他們上了救護車。
在救護車上,醫生還在堅持心肺復蘇,暖暖看到醫生微微搖頭,心中不妙,哀求醫生一定要救救阿貍老師。
這一刻她想到當年就是這樣失去媽媽,她不想再失去深愛自己的阿貍老師。
醫生還在盡力,一直堅持到進了醫院,上了ecmo。
易冷接到電話趕到了醫院,和女兒一起坐在icu外面等候,一個醫生出來問他們誰是病人的直系家屬,父女兩人都搖頭。
“盡快聯系她家人吧,情況不是很理想,現在只是在維持著,你們懂的……”醫生委婉提示,只靠醫療器械維持生命是沒有意義的,下了機器人就會沒。
“爸爸,為什么?”暖暖沒有眼淚,只有茫然,她真的搞不懂,為什么這樣的事情總是發生在自己最親近的人身上。
先是爸爸失蹤,那時候其實已經默認爸爸沒了,后來媽媽遭遇車禍,突然離去,現在又是阿貍老師,每一個人都是不可承受之重。
她不知道該怪誰,怪那個可惡的大姨奶奶么,大姨奶奶是壞,但是這個壞也不足以殺掉一個人啊,還是阿貍老師的身子太弱了,腦子里一團亂麻,想不明白了。
易冷相對冷靜,他聯系了歐錦華,歐家人的反應反倒更加冷靜,因為他們之前就經歷過一次,甚至很多年活在即將失去女兒的陰影中。
阿貍是先天性心臟病,如果沒有移植心臟,早就離開了,這顆心臟很適合阿貍,沒出過什么岔子,但隱憂依然在,理論上阿貍的壽命也會比平常人短一些。
歐錦華在美國出差,夫人也在歐洲,趕過來最快也要十個小時。
這十個小時是極度煎熬的十小時,這段時間里,歐麗薇、向冰,還有阿貍國內的親友都趕到了醫院,每個人都心照不宣,他們即將失去阿貍了。
氣氛壓抑凝重,向冰和阿貍也是情同姐妹的,她不停再問,到底為什么,歐麗薇是有醫學背景的,她告訴向冰,妹妹身體打小就不好,這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
心肺體外循環機吊著命,也僅僅是吊著而已,一切都要等歐錦華夫婦趕到再說。
十個小時,大家水米未進,終于等來風塵仆仆的歐錦華夫婦,兩人都是緊急乘坐公務機直飛來的,來到醫院,見了主治醫生,一切都無法挽回了,現在只是決定啥時候拔管子而已。
歐錦華和夫人商量了一下,事實上兩人早就商討過了,沉痛的點點頭,決定放棄,不想讓女兒再受苦了。
隔著玻璃,大家看了阿貍最后一眼,這是名義上活著的阿貍,其實已經和死沒有區別了。
醫生說,病人的心腦都不行了,強撐著除了花錢沒有別的意義。
沒有人哭,所有人都被痛苦扼住了咽喉,還不能接受現實。
護士在拔管子了,阿貍將會送往太平間,然后送殯儀館,等待最后的告別儀式。
歐錦華夫婦悲傷過度,不能處理事情,是小舅舅在安排葬禮事宜,一切都在竊竊私語中進行,暖暖畢竟是外人,沒資格決定什么,但她有資格送阿貍老師最后一程。
阿貍靜靜躺在小推車上,白布單蒙住臉,暖暖等人站在旁邊,陪她進電梯,往下走。
這是專門運送遺體的電梯,很寬敞,寂靜無聲,忽然,暖暖看到白床單下動了一下,她懷疑自己是花眼了,出現幻覺了,但緊跟著又動了一下,這回向冰也看見了。
“她在動。”向冰說。
不是幻覺,連推車的工人都看見了,見多識廣的太平間工作人員也沒見識過這種驚悚的場景,恰巧電梯里的燈年久失修閃爍了幾下,可把他嚇著了,臉色頓時煞白。
但其他人可一點不怕,完全沒有什么詐尸鬧鬼的概念,向冰啪啪的猛按電梯按鍵,歐麗薇掀開了床單,就看見阿貍眼睛已經睜開,虛弱無力狀,但確確實實是活了。
這會兒,人的腦子都是空白的,事后都記不清發生了什么,反正是趕緊往回走,繼續往icu里面送,呼叫醫生搶救,醫生們蜂擁而來,已經確定死亡的人,呼吸脈搏都停了的,咋就活過來了呢。
一番檢查,確定真的是活過來了,這是一個奇跡,卻不是醫學的奇跡,而是生命的奇跡。
休息室里,歐錦華夫婦還在痛徹心扉,歐麗薇闖進來:“妹妹活過來了!”
二老站起來,奔出去確定消息真實,兩人頓時癱倒,大喜大悲的沖擊太給力了,阿貍活過來,二老卻進去搶救了。
經過詳細檢查,阿貍原本壞死的心肌竟然復原了,現在整體健康狀態良好,不用在重癥監護室觀察,轉入特護病房,二十四小時監控。
醫生說病人虛弱,需要休息,不要過多人圍著她。
“請易冷和易暖暖進來。”阿貍對護士說。
護士掌管著病房大權,每次只能進兩個人探視,歐錦華夫婦還沒進去呢,先要見的是易冷父女倆,說明這爺倆在阿貍老師心中的地位之重。
暖暖跑到病床前,眼含熱淚,易冷只是站在不遠處,他總覺得這事兒太蹊蹺了。
阿貍伸出手,撫摸著暖暖的面頰,眼中充滿了憐愛,慢慢也積滿了淚水,奪眶而出。
“暖暖,我是媽媽。”阿貍說。
暖暖不明所以,易冷卻是一震。
向沫從神的世界中跑出來了,注入了阿貍的軀體,說起來似乎離譜,但自己也曾占據吳德祖的軀體,其實是一樣的原理。
“我真的是你媽媽,不是阿貍老師。”床上的病人很認真的說著,她的神情,她的語調,都和故去的媽媽有相似之處。
易冷上前問道:“你是沫沫?”
阿貍說:“是我,我是在強子的幫助下進來的。”
強子進入神的世界,那是一個大秘密,阿貍是不知道的,能說出這句話就證明眼前的人卻是是向沫。
暖暖懵圈了,她喃喃自語:“是媽媽,那阿貍老師呢,這不科學啊。”
“人類終究不過是一團蛋白質包裹的遺傳基因而已,沒什么做不到的。”阿貍說,準確地說,現在不是阿貍了,而是向沫。
易冷還是保持了冷靜,他問向沫這次回來有什么要辦的事情。
“來照顧你們,兩個不省心的,一個沒老婆,一個沒媽媽,這日子不知道過成什么樣了。”向沫嘟嘟囔囔,零零碎碎,說話的口氣確實和阿貍大相徑庭。
在許多家庭生活細節的驗證下,暖暖終于相信是媽媽回來了,這種超乎正常科學原理的情形讓她的心情無法用語言形容,從父母雙亡的小孩,變成了父母都在的幸福小孩……可是,歐老師的爸媽怎么辦。
“媽媽一直都很好,乖囡別擔心。”向沫擦擦女兒的淚水,說你們先出去吧,請阿貍的父母進來。
歐錦華夫婦是坐輪椅進來的,還吊著水,老淚縱橫,劫后余生,女兒同樣面色蒼白,半躺在床上,神情堅定。
“爸媽,經歷這一場生死,我決定了一些事情。”阿貍說。
歐錦華夫婦對視了一眼,女兒有些奇怪,一家人單獨在一起的時候,是說上海話的,怎么忽然說起普通話。
“我要結婚。”阿貍說。
“好好好,好呀。”歐錦華連聲道,夫人也連連點頭,別說結婚了,就是要星星月亮這會兒都答應,沒什么比失而復得更讓人珍惜的了。
“可是男方條件不好,我怕你們不同意。”阿貍賣了個關子。
歐錦華頓時想到了許多,條件不好?得有多不好,難道是個黑人?甚至是個暴力街區長大的沒文化的黑人,平時還吸毒,還濫交,還有前科犯罪記錄的那種?
夫人想到的女兒心儀的是比歐錦華還大二十歲的老爺爺,白發蒼蒼的某領域泰斗人物,那女兒可就受罪了,守活寡了等于是。
但是轉念一想,女兒這條命都是白撿來的,她想嫁給誰就嫁給誰,只要她高興就好,別說是黑叔叔老爺爺,就是要嫁給一條拉布拉多,做父母的這會兒就只有點頭加祝福的份兒。
“那么這個幸運兒是誰?”歐錦華小心翼翼的問道。
“是易冷。”阿貍一邊說,一邊察言觀色。
歐錦華夫婦再次對視一眼,都放下心來,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早就知道女兒和易暖暖關系好,沒想到愛屋及烏,連帶著喜歡上學生的爸爸,老師和學生家長的愛情,正常,中年男人歲數是大了點,但也沒大到離譜的程度,至少比歐錦華還是小了十幾歲的,見面不必尷尬。
再說易冷本身條件并不差,家世顯赫且不說,本人是江東造船廠的總經理,下一步仕途還要往上走的,四十來歲正當年,看身體素質也還行,沒有大肚腩,不禿頂,還有點小帥,女兒不至于守活寡。
想到這些,夫婦二人很是欣慰,這個女婿,總體來說是滿意的,也是門當戶對的。
“你們情投意合就好,我們不干涉。”歐錦華說。
“可是,易冷不一定答應,你們得去做工作。”阿貍說。
歐錦華二人面面相覷,我們歐家的千金小姐嫁給一個鰥夫,還得上桿子去求人家?
罷了,求就求,歐錦華一跺腳:“沒問題,他要是敢不答應,爸爸這條老命和他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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