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安國一早就出門了，他沒去軋鋼廠，而是去了鴿子市。
當然，這么早鴿子市不可能開，不過陳哥家就住在鴿子市的胡同里，錢安國要找的就是他。
叩、叩、叩——
三下敲門聲響，院里面傳來陳哥的聲音：“誰啊？這一大早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錢安國道：“陳哥，是我，有事兒找你。”
嘩啦——
院門打開，陳哥頂著個雞窩頭笑呵呵地道：“錢老弟是你啊！這么早找哥哥干什么啊？”
陳哥看著錢安國，感覺他有什么不對，可又說不出來。
錢安國笑道：“這兩天長個兒了，衣服鞋都小了不少，這不到你這兒買兩套嗎？”
陳哥這才又仔細打量了錢安國幾眼，果然個子高了起碼五公分，臉也帥氣了不少，這讓只有一米六多，賊眉鼠眼的陳哥感覺受到了一萬點暴擊。
“靠！真特么……”
陳哥也不知道說什么好了，只能開門讓錢安國先進來。
陳哥家里跟個小倉庫一樣，不說什么都有，但是日常使用的東西基本上也不缺。
錢安國挑了兩套合適的新工裝和兩雙回力運動鞋，一共給了陳哥五十塊錢就樂顛顛地走了。
陳哥拿著錢，感覺這一大早上就開張也不是那么開心。
照著門框比量了幾下，感覺長個兒這種事跟自己應該是沒什么關系了。
錢安國剛到軋鋼廠就被看門的大爺攔住了。
那大爺告訴錢安國，李副廠長找他。
錢安國點點頭，心道：“這李副廠長可有點兒沉不住氣啊！”
到了李副廠長辦公室，錢安國敲了敲門，里面傳來李副廠長的聲音：“進來。”
錢安國推門進去，笑道：“李廠長您找我？”
李副廠長見是錢安國，笑容可掬地起身，指了指沙發道：“小錢啊！過來坐。”
“謝謝李廠長！”
錢安國道了聲謝，便坐在了沙發上。
李副廠長倒了杯水，放到錢安國面前，說道：“小錢啊！我也觀察你一段時間了，發現你是個很不錯的同志。
能吃苦，技術好，原則性也比較強。
你們郭主任也跟我說了，他給報了下個季度的五級鉗工考試，而且還要提拔你當組長。
不過我倒是覺得，還可以給你再加加擔子。”
錢安國一聽，這李副廠長是想給自己升官兒啊！
不過欲先取之必先予之，既然人家李副廠長開出了價碼，那自己也不能不表示不是？
“李廠長，您過獎了，說實話我在軋鋼廠這么多年也沒人注意到我，您既然看得起我，以后您讓我怎么干我就怎么干，絕對沒有二話。”
錢安國一副信誓旦旦，士為知己者死的模樣，看著還挺逼真。
“好、好、好！”李副廠長高興地點點頭道：“我一看你這個小同志就知道你是個知恩圖報的人，今天我找你過來除了說一下關于你前途的事情，還有另外一件事想問問你。”
錢安國道：“您有什么事兒盡管說，我保證給您辦好。”
李副廠長笑著道：“你說你外面有些朋友，我這里有些票，不知道他們能不能吃下去？”
錢安國喝了口水問道：“不知道李廠長手里有什么票？”
李副廠長道：“主要是糧票和肉票。”
錢安國一笑道：“李副廠長，現在糧票在外面兩仨毛錢一斤，肉票更不值錢，您換這些有什么用啊？”
李副廠長看著錢安國，半晌才說道：“一千斤糧票，五百斤肉票。”
錢安國也忍不住看了李副廠長一眼，沒想到這家伙這么敢干。
“您這量太大，我得去給您問問，不過我話先說明白量太大，那邊肯定會壓價，不過我保證不讓他們壓的太多。
另外您得給我個話，您這是偶爾一次，還是想長期做這個買賣？”
李副廠長低聲道：“如果你那些朋友給的價錢合適，我每個月都能出至少五百斤糧票和二百斤肉票，其余的票也會有，但不會太多。”
錢安國點點頭道：“成，那我現在就去問問。”
說著錢安國起身就往外走。
李副廠長連忙叫住他道：“別透露我的身份。”
錢安國道：“您就放心吧！那幫人只看東西不問來路，這件事天知地知您知我知，就算出什么問題，我也會把事情扛起來，絕對不會牽扯到您！”
李副廠長這才滿意地讓錢安國走了。
錢安國再次返回鴿子市。
這個點兒，鴿子市已經有人了，陳哥也正在外面溜達。
錢安國找到陳哥，把他帶到僻靜處說道：“陳哥，我這里有筆長期的買賣。”
陳哥問道：“什么買賣？”
錢安國道：“糧票和肉票，那邊說了先出一千斤糧票，五百斤肉票試試水，以后每個月起碼五百斤糧票，二百斤肉票，其他的票也會有一些，不過數量不會太多，你看看能給什么價？”
陳哥看了錢安國一眼，又問道：“糧票是全國的還是地方的？”
錢安國道：“地方的！”
陳哥想了想道：“這樣，看在你老弟的面子上，糧票我給你兩毛五一斤，肉票兩毛，其他的票到時候按市價算，你看怎么樣？”
錢安國想都沒想就點點頭道：“成，就這么辦了，下午的時候我再過來。”
離開了鴿子市，錢安國返回軋鋼廠，立即就去見了李副廠長。
李副廠長有些緊張地問道：“情況怎么樣？”
錢安國拿出三百五十塊錢，放在李副廠長的辦公桌上，說道：“那邊說了，糧票兩毛五，肉票兩毛，這是這次的錢，下午我把票送過去就行。”
李副廠長看著辦公桌上的錢，呼吸都有些急促了，他雖然是軋鋼廠的副廠長，可每個月工資也就一百零點兒，現在有來有回就是三個月的工資，饒是李副廠長也不得不激動了。
不過人家李副廠長終究是領導，很快就平復了心情，笑呵呵地說道：“好，我果然沒看錯你。”
說著話，李副廠長把錢收起來，又從辦公桌的抽屜里拿出一個鼓鼓囊囊的信封遞給錢安國。
“安國啊！糧票肉票都在這里了，下午你就辛苦辛苦，再跑一趟吧！”
錢安國接過信封道：“李廠長放心，我保證把事兒給您辦的明明白白。”
李副廠長滿意地道：“好，以后好好干，我絕對不會虧待你。”
錢安國這時候心里才算松了口氣，上了李副廠長的船，起碼刮大風的十年里，不會有什么大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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