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君鶴不會拿整個云府的未來,做這種沒有退路的冒險賭博。
哪怕林安若說出的利益,聽起來的確很可觀,但一切都是以九皇子可以打贏勝仗,為前提的情況下。
他語氣冷徹道:“借兵符的事,不必再提,本王不會考慮。”
“那瑞王就甘心,看著龍梟的計謀得逞,坐收漁翁之利,到時候得到圣上器重,手握重兵,看到他那副囂張得意的樣子?”林安若早就料到,他心思防備極重。
不可能那么輕易,就被自己的話說服。
如果現在就同意借出兵符,那才有古怪,反而不正常。
見云君鶴沉默不語,她唇角噙著從容不迫的笑容,繼續道:“不過就算瑞王不同意,也是情理之中,我也不喜歡勉強促成的事。”
隨即。
松開他的手。
搭在手腕脈絡上,為他搭脈。
片刻后,林安若黛眉輕蹙,語氣也嚴肅了幾分:“這幾天瑞王是否吃過什么性寒之物?”
“有。”云君鶴平時吃得向來清淡,只有兩天前,他抽空陪自己的母親用膳時,吃過一些蟹肉。
“原本上一次我給瑞王施針,暫時能壓制住瑞王體內的毒惡化,但這飲食上,若食用寒性之物,就會讓毒素再次復發。”說罷,林安若大膽地將他衣袖拽了上去。
露出的半截手臂上,果然有幾塊淤青。
這種淤青,對云君鶴來說,早已見怪不怪,從小到大,哪怕沒有磕到碰到,也會自己出現。
他以為是體弱的緣故,所以強度更高的習武強身。
但從林安若的表情分辨,恐怕是跟自己身上中毒扯不開關系。
“如何?”
“比上次我見到瑞王發病時,更嚴重。”林安若搖了搖頭,松開他的衣袖。
把他按坐到椅子上后,從懷中取出隨身攜帶的銀針:“這兩天夜里,瑞王肯定沒有睡過安穩覺,哪怕睡著,身上必會發虛汗,很快驚醒,再想睡也睡不著。”
“是。”她說得一字不差,醫術早已經得到云君鶴在心里的認可。
“今天我再為瑞王施針,但之后飲食上必須更加注意,等會兒我再把不能吃的那些食物,都寫下來。”林安若說完,抽出銀針:“還需要瑞王寬衣,這樣是沒辦法施針的。”
云君鶴解開衣扣,把上衣褪去,露出上半身那肌肉線條緊實的身材。
雖然他穿著衣裳時,看上去身材略顯單薄纖瘦,但任憑誰都不會想到,實際上他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察覺到林安若的目光,正肆無忌憚在自己身上掃過。
這個女人……
實在是太大膽了。
面具后,云君鶴臉色陰晴不定,一把扣住她的纖細手腕,將她拽到自己面前。
兩人之間的距離,一寸都不到。
林安若那雙明媚的美眸,轉向他,含著意味不明的笑意,對上他幽深黑眸。
紅唇輕啟,柔聲問:“瑞王放心,我施針的手法嫻熟,絕對不會覺得疼。”
話音剛落,她手上的銀針,就已經飛快地扎進了云君鶴背后穴道。
頓時一股刺痛感,襲遍云君鶴全身,仿佛有什么在鉆他的骨頭。
這比身上挨一刀受傷時的感覺,更難受數倍。
冷汗已經不斷往外冒。
但還是緊咬著牙關,沒有發出一點悶哼聲。
“這只是第一針,還有七針,瑞王忍著點。”林安若話音未落,第二針也扎進他后背。
瞬間,云君鶴渾身肌肉緊繃,整張臉都失了血色,就連呼吸都變得不穩。
甚至就連身體溫度都變得越來越冷。
就好像是剛剛從冰水里撈出來的一樣。
第三針,落在腰間。
“……”只感覺腹部有一股灼熱之感,隨即迅速上涌至胸口,直沖喉嚨。
林安若立刻提醒:“快把面具取下來,把東西都吐出來。”
但現在云君鶴四肢仿佛被卸般,根本就連手都抬不起。
看到他身體抖得越來越厲害,林安若當機立斷:“冒犯了。”
隨即解開了他面具后的系帶,幫他把面具拿下來。
云君鶴立刻就對著她拿來的盆,把那股灼熱的毒血吐出來。
那張冷俊的面容雖然蒼白如紙,嘴角還有血絲,卻絲毫不給會讓他覺得弱,反而在這種一般人根本無法承受的疼痛中,依舊能保持鎮定。
這才是最讓林安若心中對他佩服的。
雖然之前已經知道,他面具后的樣貌并不可怕,實則俊美如畫,卻也冷如冰山,但還沒有如此清楚地看過他的樣貌。
林安若從小到大,見過好看的男人,也已經夠多了。
但好看,又能氣質出塵,風儀不俗的,卻很難找出一兩個來。
如今他在林安若心里,能排得上京中第一。
很難找出哪個能比他更讓人驚艷,又耐看的男子。
她拿出一條干凈的帕子,主動幫云君鶴擦拭嘴角的血。
云君鶴此時已經有些頭重腳輕,意識不清。
恍惚的眼神,看著眼前之人,不由微微蹙眉,聲音從未有過的虛弱:“還有幾針。”
“五針。”林安若看他還能抗住,這才繼續下針。
接下來每一針,都讓云君鶴感覺自己仿佛是在鬼門關,不斷地進進出出。
那種死去活來的真實感覺,只讓他更肯定一件事。
一定要抓到在他娘懷有身孕時下毒之人,要將那個家伙,碎尸萬段,挫骨揚灰!
半個時辰過去。
林安若在他身上扎完最后一針。
云君鶴也徹底撐不住,整個人往前傾倒。
腦袋撞進她的懷中。
低沉的呼吸混亂,他已經痛到意識不清醒,只想要休息片刻。
“再過一個時辰后拔針,我去拿個靠墊來,讓瑞王休息得更舒服些。”林安若想要去找。
卻發現自己的衣袖被他緊緊拽著。
云君鶴已經完全昏睡過去。
沒辦法,林安若只能把旁邊的椅子拉到身后,就這樣看著他坐下,讓他依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睡。
竹屋安靜到,能清楚聽見他粗沉的呼吸聲。
雖然睡著,但針還沒拔出,疼痛還是會持續。
這一個時辰里,他迷迷糊糊間,又吐了三回黑色的毒血。
第四次,吐出來的血,總算是沒剛開始那么黑了。
林安若這才輕輕搖晃他的肩膀,柔聲喚道:“瑞王,醒醒。”
云君鶴仿佛從夢中驚醒般,驀然抬頭。
剛好,那冰涼的薄唇擦過她柔軟的臉頰,那種觸感,瞬間讓云君鶴完全清醒了過來。
睜開漆黑的鳳眸,才發現自己跟她之間的距離,竟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