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硯聞言,便知祖父把她剛才的話聽進去了,淺淺一笑道:“是太子妃教誨的好,讓孫女受益良多。”
如果不是那次柳三夫人來書院犯難,云苓對她那番醍醐灌頂的話,她或許還困于后宅心計中,不知道該怎么做才是對的。
“祖父沒有反駁孫女剛才的話,那便當您是默認了,我會親自出面上呈罪證,至于您剛才說的補償……那并不是我想要的。”
柳老尚書這次終于掩不住眸中的訝異之色,忍不住上下打量了她幾眼。
“你當真的?”
從庶出變成嫡出,那可是足以讓人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無論表現于家族、社會還是死后的待遇上,庶出與嫡出都是云泥之別,她竟然拒絕了?
柳清硯微微一笑,“當真,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嚴懲柳三夫人,至于怎么嚴懲,孫女過后會告訴您。”
她這般姿態強硬,柳老尚書卻沒生氣,反而突然想笑一笑,他也的確笑了出來,只是這笑聲中藏著一種莫名的感慨。
“三房的所有小輩之中,你是最像柳三夫人的,她的心氣別人都沒學到,唯獨讓你學去了。”
他心底有些遺憾,若這孩子是柳三夫人親生的……三房這一脈會大有不同吧?
柳清硯依舊保持著淺笑,眸中看不清神色。
平心而論,換做以前,她很可能就忍氣吞聲接受了柳老尚書的補償。
畢竟,沒有哪個庶女不渴望變成嫡女的,將死去的柳姨娘抬為平妻,更是極具誘惑力的條件。
但是,如今不一樣了……
“柳三夫人于我雖沒有生恩,但養恩是無法抹去的……至于我的娘親,她活著的時候就拒絕了平妻之位,死后我也不會強加給她。”
“獨屬于娘親的榮譽和尊貴,自有我這個當女兒的將來親自掙一個誥命給她,無需靠旁人的施舍和憐憫。”
這話從一個小小的女子口中說出來,不可謂不震撼,柳老尚書在短暫的錯愕過后,目光徹底變得不一樣了。
這時,府內管事前來通報柳三夫人和柳三郎到了。
柳老尚書最后深深地看了柳清硯一眼,“在老夫看來,你未免心氣太高了,不過想來太子妃應當很滿意你這個學生吧,若能不負她期望,也是件好事。”
兩人都沒有再提剛才的事,但柳清硯知道,彼此之間已經達成了一致。
她恭敬地行了一禮,“多謝祖父包容孫女的狂言,既然此事已經商定,那我便去回稟太子夫婦了。”
柳清硯沒打算在柳三夫人身上浪費時間,也并不期待看到對方錯愕和不甘的神色。
在忙完這件大事之前,就讓她先處于惴惴不安的惶恐折磨之中吧。
……
云苓夫妻二人離開大理寺后,便按照計劃在井茶局中等待柳清硯的復命,顧翰墨也隨行在側。
下午近黃昏時分,柳清硯如約而至。
看她放松的神色與輕快的腳步,便知柳家那件事處理的不錯。
故而云苓直接問她,“怎么樣,你準備怎么罰柳三夫人?”
柳清硯嫣然一笑:“我什么也沒說,只要求柳家必須嚴懲她,不過也不用我多說什么,以我父親古怪固執的性格,知道此事后是絕對容不下劉三夫人的。”
她不表現的咄咄逼人,反而更能引起父親的愧疚憐惜,因此柳三夫人被休是早晚的事。
蕭壁城聽到這里,贊賞道:“看來你還真是長進了不少,能說得動柳尚書那個老家伙。”
那個老頭不壞,比李右相靠譜的多,但凡事也都會站在柳家的全局利益出發思考,讓他為了個人的私怨的損害整個柳家的利益,幾乎是不可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