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飯桌上，明武看著油汪汪的煎蛋陷入沉思，家里這是怎么了，最近的伙食怎么這么好。
明文也發現了，他思忖片刻，沒有說什么，見長輩們面色如常，他也動起筷子吃了起來。
明武邊吃還嬉皮笑臉：“媽，煎蛋好香啊，明天還想吃。”
“香還堵不住你的嘴。”
一家人正吃著飯，隔壁大寶又哭鬧起來，嚷嚷著要吃煎蛋。二奶奶大嗓門響起來：“大寶乖啊，可惜咱家可沒有上戰場用命換錢的人啊，你看人家吃得好，那是拿親兒子命換的呢！”
老江家本不想理會，但是隔壁越說來勁，老的少的你一句我一句的，實在影響吃飯心情。
江老太大聲招呼：“全子，再吃個白面饅頭，等下還要上工，可得吃飽了啊。”
二奶奶筷子一摔，罵起了兒媳婦孫女：“一個個賠錢貨，餓死鬼投胎，養你們害得我乖孫孫都吃不上雞蛋了。”
她幾個孫女戰戰兢兢，不敢動筷。小孫女嚇得嚎啕大哭，她罵得更兇了。
她兒子孫子也不吱聲，只一個勁夾菜。
她大孫女招娣面上凄苦不敢吭聲，除了奶奶，這個家里的女人可真難，吃不飽穿不暖，還要整天被罵吃閑飯。自己洗衣做飯、喂雞喂狗、還要下地干活，一刻也不停歇。家里的雞蛋全是奶奶小弟的份，自己和妹妹們一個也沒吃著。滿寶可真幸福啊。
自己15了，嫁了人或許會不一樣。她暗暗想著。
這邊江老太聽見隔壁吵鬧起來，心情大好繼續吃飯。
明武抬起頭看看，又低頭，終于忍不住：“奶，咱們要不還是別吃得這么好了。”
“咋？不吃給我。”江老太看孫子撅起屁股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
明武看著自己吃了一半的煎蛋有點糾結，他咽了咽口水：“要不明天的吧。”
江老太被逗笑了：“得了吧，饞貓似的。”桌下的圓寶喵了一聲，江老太趕緊解釋，“圓寶不是說你的，你強多了。”圓寶聽了這才繼續吃飯。
她看向明武：“這是你爹賺的，你大伯的錢我替他收著呢，沒亂花。”
“真的？”
“蒸的？我還煮的呢，吃飯！”
村里有眼紅的，總是說他們老兩口把持著老大家的工資，天天吃香的喝辣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全家吸老大的血呢。
實際上她在老大結婚后就不讓往家里匯錢了，讓他們顧好自己的小家，再說又不是七老八十干不動活了。但是老大覺得自己和媳婦常年在外，不能在跟前伺候，加上村里一年到頭也混不上個飽飯，仍堅持繼續匯錢。
倒也不是一分沒用，遇上收成不好的時候也會支點，大頭還藏在她床底下呢。他們家在村里也就中等偏上的水平，不然也不至于全家都有些營養不良了。說來多虧了滿寶的藥丸，也不知道老大什么時候能收到包裹。
遠在新省的江保勝打了個噴嚏，此時他還不知道一份驚喜正跋山涉水朝他奔來。
飯后大家收拾東西準備上工，江保全把閨女拉到一邊，悄悄說道：“滿寶，你今天在地頭上玩，等一下工了你就纏著我，我再找個由頭好帶你去村里糧倉。”
“好。”滿寶躍躍欲試，急著去找自己的帽子和提籃。
明文晃悠了一圈，在院子里、屋前屋后都沒見到昨天的蘭花。是還沒有種下去嗎？
昨天回家后他要給滿寶種下，滿寶說不要，等爸爸回來的。雖然不理解種花和爸爸在不在有什么關系，但他還是聽滿寶的沒有管。
想到飯桌上奶奶的話，難道爸爸拿去換錢了？黑市？想到這幾天家里的異常，他若有所思。
黑市，柱子等骨干成員聚在一起。這兩天黑市里熙熙攘攘，雖然大家所期待的賣糧食攤位沒有出現，但是來都來了，也順路淘換了點東西吧，這就無意中帶動了其他攤位的生意。
聽說里頭有人收野菜，鮮的干的都要，還價錢公道，一些腦子活泛的人也行動起來。
這年頭工作大多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城里多的是沒有工作的人，他們細細算著，挖個野菜也能賺不少呢。
什么？還收老物件？這個簡單，跟誰家沒有似的，咸菜缸是家里打小就用的，我都六七十了，這能不算？
家里一堆破爛，以往拿去賣廢品站都不收，自己稍微擦擦干凈就成，埋汰點也沒事，這不正好越老越值錢？至于會不會有值錢玩意，這自己也分辨不出來啊。再不拿去換錢人都餓死了。
很多人這么想著，都回家收拾東西去了。看有人把家里老頭用的煙槍也帶來了，就有人嗤笑：“這玩意也算？想錢想瘋了吧。”
“我這怎么不算了，我爺爺天天說是他爺爺留下來的，年紀比你還大呢。你帶的啥？吃飯的碗？笑死了還說我呢，這碗我家有一摞，沒見過你這么坑人的啊。”
“我怎么就坑人了，你看這花紋這顏色，說不定還是個古董呢？”
“就這？”那人發出更大的嗤笑聲，旁人也紛紛打趣。
黑市里大家熱情高漲，你瞧瞧我的，我瞅瞅你的，再互相打趣追捧，看著竟是一副熱鬧繁華的景象。
鎮上有好幾處交易的地方都叫黑市，這里最大、人流量也最多。尤其是那天在這里售賣糧食后，就有更多的人涌了進來。現在看著倒像個光明正大的集市了。
收老物件的有兩個攤位，夾在中間的是收野菜的。
來賣野菜的人少，畢竟挖還需要時間呢，而且家家戶戶都會吃，也不是遍地都有的。
柱子在左邊的攤位上，右邊的是鐵蛋。他們中沒有擅長此道的，所以早就商量好了就給市場價的兩倍，當然一眼能看出來是當下就能買到的東西不要，另外金銀首飾的價也比之前略高。
看到這個的價格大多數來了的人就爽快賣了，一手拿錢一手收貨。用舊東西換來的錢還能買兩份新的，賺了賺了。
有想兩個攤子比價的，柱子也大聲說了，這倆攤子都是一家的，定的價格大差不差，要是問了價想換攤子也成，老老實實去排隊。
那人看現在隊伍排得老長，也就打消了念頭。
有認出鐵蛋的，趕緊追問糧食什么時候能有。
話音一落，大家都目光灼灼地盯著鐵蛋，原來是這個攤子啊。享受著這么多人的注目禮，一向油嘴滑舌又臉皮厚的鐵蛋都有點扛不住了。
他有些結巴：“貨還沒到呢，現在收的是老物件，長期有效！大家伙兒多賣點錢好等著啊。悄悄告訴你們，下次量更大已經在來的路上了。到時候要是來得早、帶夠錢，保準能買到。”
“真的？”人群里傳來不少人又驚喜又不敢置信的聲音，他們迫不及待地等著回復，生怕是自己聽錯了。
“真的真的，騙你們干嘛，但是哪天還沒定，所以說要早早備好錢啊。”
大家一片歡呼聲響起，鐵蛋趕緊：“噓，小點聲，你們出去不要聲張啊。”
一時間大家喜氣洋洋，有不知道詳情的人小聲向旁邊人打聽，求爺爺告奶奶好話說盡才知道事情來龍去脈，先是不敢置信，但是一想，這么多人應該也不是騙人的，他們圖什么啊，不管了，也一起樂呵起來。
大家都是神色輕松一片憧憬，柱子眉頭卻皺了起來，一天沒見到貨心里始終安不下來。生怕出了什么岔子，又怕還沒送來就被人截胡又怕正賣著呢引人嫉妒招禍。
真是甜蜜的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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