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八戒小說網 > 盛世春 > 第337章 這人有點眼熟(求月票)

  “當然是我做的。”傅真抻起了身軀,指了指盤子,“趕緊嘗嘗!”

  裴瞻把那塊魚肉放進了嘴里。

  “怎么樣?好吃嗎?”傅真把腦袋湊了過來。

  裴瞻望著她,把那塊魚肉慢慢吞下去,然后清了一下嗓子,無聲的點了點頭。

  傅真道:“其實你也不用昧著良心說好吃,最多就不難吃。不過你這么給面子,我還是很感激的。”

  她給他倒了一點酒:“我聽說你也才回來不久,西北送來了什么軍報?要不要緊?”

  “跟咱們不相干,不過也不能大意。”

  裴瞻把在乾清宮聽到的軍報內容說了,然后話鋒一轉,又把和梁郴去尋燕王等事一并說了。

  接著,又伸出牙箸夾了一口她的魚。

  傅真聽完之后便發出了如同他們倆先前一樣的疑問,“這么說起來,燕王的問題還的確挺大。”

  “誰說不是呢?”裴瞻目光幽幽,“可就此推斷他操縱了什么,又有一些草率。

  “皇后這些年,多數時間都在陪伴照顧他,按理說,燕王就算有那樣深的城府,也不具備這樣的條件行事。

  “不說別的,他要瞞上這么多年而不露馬腳,是相當不容易的。”

  傅真聽完他的話想了想,然后道:“明日一早我想進宮見見皇后,你有什么辦法幫我找個理由?”

  裴瞻把酒喝了,杯子放下來:“你又去見皇后干什么?”

  “丫鬟們沒告訴你,我今日去見李儀了?”

  “說了,如何?”

  傅真便就也把去見李儀的經過跟他講了:“我跟你的想法一樣,宮里頭還有許多不解之處。皇后那里你們身為外臣到底不便久呆,可我是命婦,只要皇后肯見我,我總有辦法賴上一會兒的。”

  裴瞻覺得有道理,又夾起一口魚吃了:“那你就跟你大嫂去,今日我們見皇后的時候,皇后就問起了你大嫂,說許久不見她了。有她罩著你,你也好發揮一些。”

  傅真深以為然:“那這是再好不過了!”

  說著她立刻離開了凳子:“我這就讓人去梁家送個訊兒!”

  她這里飛快地奔了出去,裴瞻則安然自若地夾起來一大塊魚胸肉,吃了下肚。

  他可真是沒想到,有生之年竟然還能吃到傅真親自做的菜!

  一點不吹牛地說,味道還挺不錯。跟廚子當然沒法比,但也超出了預期太多。

  寧夫人開的萬賓樓能有那么好的生意,果然不是沒道理的。

  傅真怕誤事,特地打發郭頌去梁家傳話。

  梁家這邊,經過了一整日的清掃拾掇,給傅真安排的住處已經完全打點好了。

  兩位夫人正盼著傅真回來,突然之間聽說她和裴瞻又鬧什么和離,擔心了兩日,幾度欲親自到裴家來看看,都被蘇幸兒以讓他們倆先相處相處為由給勸住了。

  如此也不知道傅真到底如何了?既擔心她意氣用事,又盼著見面商議面見寧夫人之事,真是坐立不安。

  夜里剛用了茶飯,裴家就來人了,說侍奉傅真的命令前來傳話,邀請馮夫人明日想法子帶她進宮給皇后請安。

  馮夫人立時來了精神,借機問了郭頌許多話,得知他們倆一切安好,這才放下心來。

  翌日一大早,馮夫人就遞了請安折子入宮,不出所料,很快宮里就傳了口諭出來,讓馮夫人與傅真一道入宮覲見。

  傅真特地趕早出來,先到了梁家,然后與馮夫人一道入宮。

  二人見了面,這一路上自然又有許多話要說,自不多提。

  李儀昨日提供的線索讓傅真思考了半晌,而他拜托傅真尋找的那個太監,更讓傅真毫無頭緒。

  宮里有些體面的太監她都認識,像他說的那般年紀的太監卻有好幾個,可這些線索太少,判斷不出來。

  所以傅真幾乎就沒有考慮過去尋太監,如今宮里能夠指使太監出來辦這樣的事情的人,無非就是皇后或者燕王,而思來想去之后,首先去找皇后顯然是更合理的。

  “娘娘會不會奇怪為何大嫂進宮請安還要帶上我?”

  下轎的時候傅真問了一嘴。

  馮夫人道:“我在折子里已經打過招呼了,我說是你婆婆拜托我帶著你多走動走動。”

  傅真笑道:“您要是這么說的話,娘娘還真不會懷疑!”

  世人誰不知道裴家二老如今逍遙得什么都不想理?

  馮夫人也笑:“走吧。”

  梁家的女眷是后宮的常客,哪怕是馮夫人這些年甚少出門,宮人們誰又敢怠慢?便是她身旁這位年輕的裴夫人,也沒有人敢得罪。

  皇后在坤寧宮看書,看的是醫書,手旁還有一張紙和筆。

  馮夫人她們見完禮之后,皇后就笑著把醫書合了起來:“皇上和燕王爺倆常年服藥,我在旁邊跟著,也要久病成醫了。今日無事,我就跟方太醫在學著擬方子。”

  馮夫人:“打從臣婦認得娘娘以來,您可從來沒有荒廢過一刻的時間。您說是無事,但誰能不知道您替皇上心疼著整個大周天下呢?”

  皇后嘆氣:“我心疼有什么用?本以為天下太平,好日子要來了,偏生又出了前陣子這檔事。”

  說到這里她示意道:“吃茶吧,別光說話。難得看你進宮一回,不說這些了。”

  馮夫人來端茶,順勢看了一眼傅真:“娘娘記性好,連老身素日喜愛吃瓜片也放在心里,每次入宮來都能品到這味茶,你也嘗嘗看。”

  傅真收到了她遞過來的眼神,不慌不忙把話頭接了過來:“這茶葉清香撲鼻,茶湯色澤清澄,端底是好茶。”

  皇后望著她笑道:“馮夫人不是才回京不久嗎?你們這一老一少,怎么倒結上伴了?”

  皇后并不是個糊涂人,傅真怕的就是在她眼前露餡,引來不必要的麻煩。此刻聽她突然提到這個,心下就忍不住一跳,面上幸虧還能鎮定。

  她看了一眼馮夫人,想了一下后說道:

  “回娘娘的話,臣婦得伯母憐惜,怕我成日待在府中無聊,與身體無益,又知我與梁府大將軍夫人私交甚好,便托了老夫人與大將軍夫人多多關照臣婦。”

  “還真是如此?”皇后笑了,“你婆母倒是會偷懶,今日該把他也拉進宮來看看我才是。”

  馮夫人道:“娘娘不知,請安是其一,真兒這孩子還有件事情想要當面向娘娘求證。”

  “哦?”皇后看向了傅真,“傅真?你直說罷。”

  傅真便道:“不免要提到娘娘傷心之處,還請娘娘恕罪。”

  皇后神色斂了斂:“你要打聽奕兒之事?”

  這話直接得讓人險些招架不住,可話到這里也不可能再縮回去了。

  傅真點頭:“我想請問娘娘,皇長子殿下面容生得如何?他的眉眼五官,您可還記得?”

  皇后失神了片刻,才說道:“記得。當然記得。你問來作甚?”

  “不敢瞞娘娘。家母日前從外祖父的遺物中翻出來一幅畫像,上頭也未曾署名,不知是誰,聯想到皇長子之事,故而想請娘娘辨一辨,不知這畫像有無可能會是皇長子殿下?”

  傅真說完從袖子里拿出來一張小幅的畫像,展開呈到了皇后面前。

  畫像是她自己畫的,當年白玉胡同里死去的男子,梁寧曾經見過他的面容。恰恰好這具身體從前又專門研習過丹青之術,把那男子的面貌畫下來不算難。

  從胡同血案真相大白到如今,從最開始所有人認定死者就是皇長子楊奕,到如今疑點連連,甚至又出現了李儀這幾年幾度追蹤到了疑似楊奕的人,那么向身為生母的皇后求證死者究竟是不是她的兒子楊奕,已經勢在必行。

  皇后以極快的速度把畫像拿在了手上,銳利的目光瞬間鎖定了畫像上的臉龐。

  看了兩輪之后,她眼中的銳光逐漸消淡,隨后再迅速看了幾眼,她抬起頭來:“這是你母親給你的?”

  傅真點頭:“正是從外祖父的遺物之中找到的。”她把身子往前傾了傾:“還請娘娘仔細看過,這畫像上的人可是大殿下?”

  皇后把畫像放下來,黯然道:“不是他。”

  傅真心下一動:“真不是嗎?”

  皇后重新把畫像展開:“奕兒絕不是長畫像上這把模樣。就算當年他失蹤的時候還小,可是十歲的孩子,面部輪廓都已經出來了。就是再變,也不會把一張瘦長臉變成方臉。

  “他的五官像我,但他的臉龐像他父皇。畫像上的人是丹鳳眼,而他是瑞鳳眼。”

  聽完這樣一席話,傅真仿若掙脫了枷鎖,渾身都輕松了幾分。

  正當她要往下問的時候,這時候皇后又說起話來:“這張畫像雖然不是他,但奇怪的是,畫上的人我卻也似從哪里見過……”

  傅真心底下又跳了跳:“您見過?”

  皇后目光一寸寸的脧巡著畫像:“單從這張臉來看,的確是有幾分面熟。”

  傅真一顆心跳的快從喉嚨口越出來了,關于畫像上人身份的真相險些就要脫口而出!

  皇后覺得臉熟的這個人,正就是死在白玉胡同的人!被廢太子和龍王父子當作皇長子的人!

  “娘娘覺得他臉熟,但還是肯定他不是大殿下嗎?”

  “當然能肯定。”皇后的回話一點都不含糊,她把畫像放下,此時的表情甚至已完全恢復如常,“令祖的遺物之中,與這幅畫像放在一處的還有什么?”

  “沒有了。”傅真搖頭,“這畫就單獨放在一處地方。”

  皇后點點頭,把畫像還了給她:“小妮子又聰明又有膽識,未來有這樣的主母,這裴家將來不用愁了。”

  馮夫人笑道:“有皇上和娘娘的圣明,大周的臣民何愁不能安居樂業?”

  “還是你們赤膽忠心難得。”

  皇后笑言道。

  剛剛話畢,門外宮女就走進來稟道:“何公公來了,在外頭候著娘娘。”

  皇后斂色:“讓他回頭再來。”

  宮女退了出去。

  傅真把目光收回來,落回皇后身上,恰恰好看到她交疊在一起的雙手正一下下地蜷起又松開,松開又蜷起。

  她想了下,借著袖子遮擋,扯了扯馮夫人的衣裳。

  馮夫人會意,放了茶杯道:“娘娘日理萬機,臣婦不敢多加打擾。”

  “也好。”皇后道,“我也要去乾清宮服侍皇上入藥了,改日再尋你們說話罷。——把方才馮夫人喝的茶葉,給她和小裴夫人各取兩罐來。”

  茶葉一到,馮夫人便領著傅真謝恩告退。

  出了殿門,傅真舉目四顧,而后加快了腳步走出了坤寧宮的宮門!

  就在跨門的當口,她與一人迎面撞上,彼此再相距三步處都停下了步伐。

  “真兒!你怎么走這么快?”

  馮夫人追了上來,不由得以長輩的身份喚出了這樣的稱呼。

  話音落下后,她立刻也看到了面前的人,然后放緩了神情道:“何公公。”

  何榮四旬上下,膚色偏白,不算肥胖,卻也絕對不瘦。他讓開路退到旁側,拱手深作揖:“給老夫人請安。”

  “你多禮了。”

  馮夫人點頭致意,然后牽起了傅真:“走吧。你婆婆可再三交代過我,讓我好好帶著你,不能在宮里頭亂走,你可慢點兒。”

  傅真從何榮的腰間收回目光,朝何夫人點頭:“遵命。”

  何榮的腰間掛了一個荷包,荷包的底部有一個小孔,墜出來一截青色的穗子。

  這穗子是宮人的標識,不同的顏色代表不同的等級,穗子的另一頭是接在令牌上的。

  為了在宮中行走方便,往往他們會把牌子收在荷包之中,而把這穗子垂下來。

  也就是說,何榮的荷包里此時正躺著一塊可以隨手拿出來的令牌!

  出了宮門之后,傅真就立刻上了自己的轎子。

  馮夫人連忙道:“這著急忙活的是要怎么著?你不回咱家了?上回還答應了我呢!”

  “我回頭再來,我陪您吃晚飯!”傅真撩開轎簾,“眼下還得去辦點事兒,午飯您就別等我了!”

  說完她招呼護衛:“去看看你們將軍在哪里?然后回去給我換輛馬車出來!”

  眼看著轎子已經上了街頭,踮著腳的馮夫人才放下了腳后跟,咕噥道:“這丫頭,還是那么風風火火的……”

  話雖如此,她眼里卻是滿滿的欣慰。

  一頓飯不吃沒有什么要緊。

  要緊的是這的的確確是活生生的梁寧!

  她真的回來了!

  不但回來了,而且還跟過去那樣精神頭十足,跟一匹小馬駒似的又健康又有活力!

  ……來日方長,從今以后她們還會在一起吃無數頓飯,見無數次面。

  她們一家人還有無數的時光可以彌補那中斷的六年。

  如此,又還有什么不滿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