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颎這個人成分很復雜,他的一生是傳奇的,但他的死同樣大快人心。
段颎可能是個精神分裂,他對自己麾下的士卒極為仁愛,不僅同吃同睡,還悉心照顧。
但是他對羌人殘暴到無以復加,從永壽二年到建寧二年這十三年中,他殺的人不一定比白起少。每次大戰他動輒斬首上萬,有記載的小型戰役最少也會斬獲兩千首級,被他滅族的羌族不計其數,很多部族因為規模太小壓根就沒有計算過。
可以說段颎在涼州那段時間每天不是在殺羌族就是在殺羌族的路上,閑暇的時候他則會思考如何殺羌族。
可就是這么一個人,被召回洛陽后卻晚節不保。
段颎攀附上了宦官,將他殺戮羌人的手段用在了殺戮太學生和黨人身上。最后落得毒酒一杯,死在牢中。還是呂強出面保住了他妻小。
這樣的殺神身邊親衛的戰斗力自不必說,而親衛又屬于將領的私人臣子,可以一起享受榮耀,也必須為將領干一些不方便的臟活。
這些人的死是因為為段颎干了什么臟活么……
郭嘉有些不太確定,時間跨度太久了,想要滅門機會有得是,沒必要現在才出手。他著實討厭翻舊賬,特別是在戰亂的年代。太多東西因為混亂遺失,想要找到線索非常困難。
沒奈何,郭嘉只能去古今學堂找找,看看從東觀的藏書中能不能找到一些曾經的線索。
誰知走到半路,趙云忽然止住了馬車,目光卻在四周不停的巡視。
郭嘉見狀心中一沉,幕后黑手終于找上自己了嗎?不過也好,正愁沒有線索就送上門來了。
甄道則雙眼放光,她仗著王弋的寵愛和王弋麾下幾乎所有將領都切磋過,可唯獨趙云從不和她好好打,總是憑借超然的速度一招將她制服,這回終于能見識一下趙云的武藝了。
冬日尚未過去,北方的大地還是一片枯萎之色。周圍的樹叢中窸窸窣窣走出了四個人,手中都拿著長刀。
趙云總是盡職盡責的,王弋讓他保護郭嘉,他就不準備主動出擊。
然而對方似乎不認識他,見他沒有反應,四個人不停變換身形向他撲了過來。
“留活口!”郭嘉探出頭叮囑了趙云一句。
趙云聞言臉色一變,長劍出鞘,心中則不停埋怨郭嘉為什么要暴露自己。
甄道一把將不省心的郭嘉拉到身后,趙云的長劍也停在了車窗。與此同時,一支羽箭被長劍磕飛,可以說險之又險。
趙云感受了一下力道,感覺至少是兩石弓,看來遠處的弓手才是他最大的麻煩。
既然是麻煩,那就要解決。
趙云飛身下馬,沖向了箭矢飛來的方向。而那四名刺客此時也到了,兩個撲向趙云,兩個撲向馬車。
危險重重?緊張刺激?事實上并沒有。
馬車里的甄姜想要罵娘,趙云只是憑借自己的速度和對武學的超然理解先一步卡在刺客的進攻必經之路上,并且將長劍舉到了合適的位置。
片刻間解決了四名刺客,趙云沖進樹林,沒一會兒樹林中就響起了箭矢劃過空氣尖厲的聲音。
弓手的實力卻超乎了趙云的想象,在錯綜復雜的樹林中,趙云磕飛了第一支箭,卻險些被緊跟其后的第二支箭射死!
看了一眼深入樹干的羽箭,趙云知道如今地形已經沒什么優勢了。于是他雙腿用力,速度陡然快了一截,整個人甚至都是踩著樹干彈過去的。
雖然趙云利用樹木在空中變向迷惑對方的瞄準,可是對方也不是吃素的,羽箭時快時慢,力道大得驚人。趙云可以保證,只要自己中上一箭必死無疑。
可惜,刺客已經沒機會了……
一個中年人的身影出現在趙云眼中,中年人還想彎弓搭箭但趙云已經近在咫尺了。
趙云右手反握長劍,自下而上撩了過去。中年人對氣的運用很是熟練,雙腿一蹬平地后退。
趙云見狀也使用了招式,他左手忽然在拍了一下劍柄末端,長劍速度猛地快了三分。而半空中通過手腕改變的一個小角度讓長劍順利從對方下頜貫入,頭頂穿出。
這樣的人趙云根本不敢留活口,擅長遠程攻擊的家伙都有自己的保命手段,通常也都是遠程攻擊。若是郭嘉想要就地審問,他可能護不住郭嘉。
果然,收回長劍后趙云在尸體上找到了一個小弩。這個小弩非常精巧,全金屬打造堪稱巧奪天工,而且還不到巴掌那么大。
這讓趙云有些驚訝,做為王弋新武器測試的活靶子,他知道就連王弋都造不出這么精巧的弩。
將尸體和戰利品帶回馬車,趙云歉然道:“奉孝勿怪,這人身手不錯,我沒法抓活口……”
他想的挺好,覺得武功越高知道的就越多,只是結果有些尷尬。
郭嘉還沒說什么,甄道反而不滿的嘟囔:“哼,干啥啥不行。”
趙云真的不行嗎?并不是,甄道只是嫉妒罷了,而且是非常嫉妒。趙云殺敵的技巧她都明白,可根本用不出來。一個可以全天候行氣的人時刻都是最強狀態,甄道除了羨慕就只剩下嫉妒了。
不過趙云很大度,聽到了也沒和甄道計較什么,只是問郭嘉:“奉孝,會不會耽誤你的調查?”
“不會。”郭嘉搖搖頭說,“都是些送死的罷了,估計知道的東西不多,也沒什么價值。”
“送死?為什么?這樣的人也送死?”
“嗯,是我我也送,穩賺不賠為什么不送?”
“賺?奉孝你知不知道,這人的武藝很高,比絕大多數將領都要高!”
“那又怎么樣?目的達到了死兩個人又有什么關系呢?”
“什么目的?”
“試探我們的態度。”這次回答趙云的是甄姜,“或者說試探主公的態度,看看主公對這件事到底有多么急切。”
“他們是來找我的?”趙云反應了過來,原來殺郭嘉只是順手為之,真正的目的是試探他的實力。
“多做多錯。走吧,看來他們是著急了。”郭嘉放下窗簾陷入了沉思。
如何將這兩天的事情串連起來才是真正的難題,郭嘉必須考慮清楚。
騎軍一直在幽州受訓,段颎親衛的后代集體死亡一定是他們父輩在涼州做過什么事。
于家一直在鮮卑買狗,所以他們有一條往來的商路,或許刺客想要運送些什么?
這件事到了這里基本上可以定性了,不論是試探趙云還是殺他郭嘉都不重要,幕后黑手的目的一定是在王弋身上,攻擊他們只是為了讓他們的注意力放在中毒這件事上。
可是劉松為什么會死呢?是看到了什么嗎?他身上有什么關鍵的線索必須要銷毀嗎?
這就是郭嘉想不明白的,劉松似乎就是個無關緊要的人,他給軍中提供糧食,可他只是劉家的主事者,想要在糧食中動手腳還不如去找作坊的管事。
一路上再也沒有遇到什么危險,郭嘉在古今學堂又泡了一下午,終于讓他發現了一些有用的線索。
他翻閱了所有關于段颎的史冊,也算是徹底了解了段颎的為人。段颎是個很剛烈的人,從不會向人低頭。
那么問題就來了,這樣一個人為什么會為了富貴向宦官低頭?
郭嘉發現了一個很有趣的事,段颎的心態的轉折點在他是河南尹的時候有人掘了馮貴人的墓而獲罪被降職。
按理說段颎被降職是沒問題的,可是被降為諫議大夫就有意思了。能成為諫議大夫的人都是硬骨頭,是清流的代表。無論宦官的權勢有多大,諫議大夫這塊陣地黨人是絕不會讓其淪陷的。
果然,不久之后他又成為了擁有實權的司隸校尉。也就是這個時候他開始和王甫產生了瓜葛。
郭嘉覺得這里面的政治交鋒一定很激烈,段颎在軍中擁有絕對的威望,是所有勢力爭取的對象。所以盜墓賊也不一定是真盜賊,得不到就毀掉是官場的潛規則之一。
從明面上看很有可能是黨人陰了段颎一手,然后又將他撈了出來,強行拉入自己的陣營。后來宦官集團也做出了應對將他調離了黨人的核心區域,并且讓他一路高升。
三年時間段颎連跳數級成了太尉,可還沒坐熱乎年底就被罷免。之后又升司隸校尉、潁川太守等等,最終在六年之后再一次成為了太尉。
或許黨人覺得爭取段颎已經沒什么意義了,于是果斷毀掉了他。
二次成為三公的段颎才過了一個月,就出現了日食的現象。按照常理這種情況三公都要上書罪己,可是段颎絕對沒想到這將是他的末路。
有人上奏舉報了他,皇帝收了段颎的印璽并將其下獄,同時黨人開始發力,上書要求誅殺王甫。宦官集團自顧不暇,段颎則在獄中被司隸校尉陽球詰問,服毒自盡。
郭嘉的疑問就在于此,司隸校尉和太尉差了多少級?陽球和段颎差了多少官場經驗,怎么可能服毒自盡?
他認為要么就是陽球強殺了段颎,要么就是段颎自己不想活了。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