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一個小時,又可能是兩個小時,林清風已經記不清自己走了多久。
即便及時處理了傷口,但過量的失血還是讓他有些暈眩,他現在兩眼發昏,近乎看不清下一步該邁到哪里。
不過看著周邊越發熟悉的景色,林清風不由得苦笑一聲,真不知是巧合,還是超乎想象的預判,他受傷后的體力居然還強撐著他走到了防衛所附近。
找準一個勉強舒適點的位置,林清風腳下一軟再也撐不下去了。
不過倒下的最后一秒,他還是小心地將云寶攬在懷里,以一個仰躺的姿勢暈在了地上。
“清風!清風……”
隱隱的呼喊聲在不遠處傳來,但他已經沒有力氣回應了。
濃郁的血腥氣沖擊著鼻腔,云寶不安地輕顫睫毛,眉頭緊皺。
仿佛陷于噩夢,她雙手胡亂揮動著好像想要攀附住什么,一番掙扎,云寶猛地坐起,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她揉了揉發麻的后頸,眼底漸漸清明。
“清、清風哥哥?”云寶薄唇輕顫,看著倒在自己身下已經近乎停止呼吸的林清風,滿眼都是不敢置信?明明剛才不是這樣的,怎么會!怎么會?
“芷蘭姐姐?芷蘭姐姐,你在哪里啊?少陽哥哥!柳煙哥哥!有沒有人啊?來人啊!有沒有人幫幫我……”
許久未喝水的嗓子過于干澀,發出的聲音極小,哪怕云寶竭力想要喊大聲點,但還是沒有辦法。
遠處一頭雄獅猛然揚起頭,仔細嗅聞著空氣中的氣味。
“怎么了嗎?”柳煙撐著樹杈,勉強直起身子,他面色發白,眼底起了一層薄青,一看就許久沒有休息了。
蘇少陽摸了一把胯下的獅子,現在他與精神體共享五感,所以他能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味正順著風的方向遠遠傳來,雖然很淡,但他知道,那是血的味道。
“阿金和我好像聞到了血的味道,從那個方向傳來的。”
柳煙面上微變,他撐著獅子順著蘇少陽指的方向看去,眼底幽光浮現,一層隱隱的藍銅色光影攀上眼角。
周邊的無數景物飛逝,匆匆從他的眼前掃過,一遍一遍地巡視,終于他看見了。
那分外渺小的兩個身影以及那彌天蓋地席卷而來的血氣。
“是清風跟云寶,快!”
蘇少陽面上一肅,他握住柳煙的胳膊將他拉上獅子,“阿金,走!”
云寶勉強將林清風撐到背上,兩腿顫顫地邁開步子:“清風哥哥,你不要再流血了好不好,很快,云寶很快就帶你回去了,清風哥哥……”
從心臟位置席卷而來的暖意,好溫暖。
林清風勉強睜開眼眸,背部隱隱的癢意那是傷口開始結痂的跡象。
“云寶……別激動……我沒事。”
“清風哥哥!”
云寶十分驚喜地偏了一下頭:“清風哥哥,你終于醒了,我就快到家了,你再撐一下下,我等會就帶你去治療。”
“好。”林清風啞聲道:“云寶……還記得嗎……身份……身份要保密……別激動……”
想到約定,云寶慌忙點頭,小嘴微微嘟起,小聲地開始調整自己的呼吸。
背后的癢意漸漸散去,林清風輕輕闔上眼,他聽見那漸漸近了的腳步聲,最后仿若嘆息般:“云寶……保密身份……”
“云寶!云寶!這!看這!”
近了,越發近了。
獅子全然不顧背上的柳煙及蘇少陽有沒有抓穩,宛若脫繩的哈士奇,四條腿各跑各的,一下子便躥到了近處。
“這、這怎么那么多血,芷蘭呢?芷蘭沒跟著回來嗎?云寶,你的身上怎么也那么多血,哪里受傷了快讓我看看……”
“閉嘴!先帶他們回去。”
柳煙心里咯噔一響,再看眼前這一昏一傷,及二人緊緊握在手心的緞帶,他記得這個緞帶,這是一直綁在阮芷蘭脖子上的那條。
恐怕……
柳煙俯下身將云寶及林清風拎起,抱在懷里。
即便滿肚問號,但蘇少陽也看出林清風的情勢不太好,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先回去治療,等他清醒了再仔細問問。
他們并不覺得云寶會知道太多事。
冰冷的消毒水氣息,這股味道還真是懷舊。
林清風模模糊糊地想著。
“清風哥哥還要多久才會醒?”
“看情況,不過還有半個小時,飛船就要到了,飛船上配備了醫療艙,用了那個清風哥哥很快就會醒過來的。”
“醫療艙?云寶這里沒有嗎?”
“嘶——,云寶這里還真沒有,不過云寶乖,你現在先去收拾東西,先不要打擾清風哥哥休息好嗎?”
“好。”
云寶壓低聲音,躡手躡腳地推開門走了出去。
“醒了就別裝睡了。”
知道自己瞞不過胖叔,林清風將自己埋在枕頭上,過長的頭發蓋住眼眸,看不出神情。
“阮丫頭出事了?”
“……嗯。”
一片靜默,胖叔蹲坐在地上,重重抹了一把臉,悶聲道:“遇到狼群了?”
“嗯。”
“咋沒的?”
“……自爆。”
“云寶知道嗎?”
“……她不知道,芷蘭讓我們瞞著她。”
“瞞著,瞞著。”胖叔喃喃了幾句:“行吧,瞞著好啊,瞞著好,你的東西我都收到這個袋子里了,你自己看看,我出去走走。”
林清風靜靜地看著胖叔合上門,腳步聲漸漸遠去,他安靜地躺了許久。
萬籟俱靜,他有些生澀地撐起身子,摸索地將床頭的小包抱在懷里。
短刀,槍支,本子……
直到看到那一個魚形的護身符。
他握住它,摘掉上面的眼球。
將眼球按在腕表的銜接處。
林清風輕輕闔上眼。
腦海中他再次啟用了自己許久未用的小號,選擇查詢——七年前曼比大戰失蹤人口。
他需要為云寶找一個新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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