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河在劉全的帶領下飛快地走進堂廡。
堂廡內空蕩蕩地，沒有一個人，劉全也是一愣，他招呼人給王二河上茶，他本人退了出去。
王二河坐在靠近主座的圈椅上，四處張望。
靖安王的這間堂廡極有講究。
雖是帝王家的人，卻是遵循著‘獅子守大門，老虎坐中堂’的古訓。
因為在上首的兩把梨花木圈椅上方的那幅猛虎下山圖十分顯眼。
王二河閉上雙眼，因為此時他可沒有心思去觀摩。
在他心中也奇怪，劉全不是進門就說了，王爺在這里等他嗎？
怎地？
現在人不在？
王二河心中難免心煩意躁，為了掩飾心中的煩躁，他干脆閉目養神。
時光流逝。
一盞茶已經結束，可依舊不見靖安王出現，王二河緩緩睜開眼，眼神中空洞無神。
王二河緩緩站起身，步履沉重地走向堂廡外。
他知道。
一切都結束了。
剛剛走出幾步，身后響起一聲。
“王大人，且慢。”
王二河轉身，看到靖安王緩緩從后堂走出，臉上漾著些愧疚，“剛剛我有些困，就去休憩片刻，不想一睡便是一個時辰，倒是怠慢了王大人。勿怪勿怪才是。”
王二河轉身，朝著靖安王躬身，“參見王爺。”
靖安王坐下，目光望向站在那的王二河，一臉的煩躁，“王大人，有什么事情先坐下來，仔細和本王說。”
王二河坐在靠近自己的圈椅上，卻是如坐針氈。
他目光望向靖安王趙衡，欲言又止。
趙衡：“王大人，這可是在我靖安的地界，有什么事情能讓你靖安堂堂知州如此焦躁。這可不像王大人的性格。這點養氣功夫你不該丟的。”
王二河沉默稍頃，而后又望向靖安王，“王爺，靖安恐怕有難了。”
趙衡怔了怔，定定看向王二河，“王大人何出此言？我靖安怎么就有了難？徐鳳年已經走了，靖安何來危難？”
王二河：“就在今日，有人殺了牛知縣的兒子，敲詐我的犬子拿出一千兩銀子，若是拿不出——”
“此人就會帶著人殺了我全家。”
“王爺，我可是靖安的知州，離陽的臣子，王爺的同僚……”
靖安王勃然大怒，“好大的膽子。”
王二河：“王爺，卑職死不足惜，可……”
靖安王抬起手，安慰道：“王大人，你回去，我會派青州兵去你府里保護你。”
王二河聞言，臉上一喜，急忙起身躬身，“多謝王爺。”
趙衡點點頭，“回去吧。”
王二河退出堂廡，屋中只剩下趙衡一人，他端起茶碗輕嘬一口，聲調轉冷，“出來吧。”
這時從后屋徐徐走出一個身著華服的少年公子。
走到門口望著遠去的背影，少年公子才緩緩轉身，朝著趙衡作揖道：“父王，王二河這老匹夫，咱們是該好好地教訓一下了。你何必讓青州兵攪和進去。就讓他死去。”
趙衡望著屋頂，雙眼往上翻，腦子里不斷地思索著，稍頃，倏地望向趙珣，“有的事可是能只看眼下，王二河這個知州，在離陽皇帝的眼里，可以是二品。”
趙珣怔了怔，他望向趙衡，后者點點頭。
趙珣嗤笑一聲，“皇帝老兒對您如此戒備？”
趙衡瞪了一眼趙珣，“那是你長輩。他是個好皇帝，也做得好，當年若是我做了皇帝，未必會比他做得好。”
趙珣：“說來說去，還是不放心，你都消沉到了如此地步，他還不放心。”
趙衡笑而不語。
趙珣沉吟片刻，“父王，到底是什么人，敢在靖安地界殺人。”
趙衡搖搖頭，“我怎么知道，咱們只管做下一張大網，讓人往里面鉆，該收網的時候就收網，既能立威也可削弱王二河在靖安的勢力和威望，最終還能讓他欠咱們一個天大的人情，我們又有什么損失呢？”
趙珣默了。
————
徐平安坐在簡陋地棚子內，老伯很熱情，又是給倒水，又是扇扇子。
但在老伯的臉上漾著些擔憂之色。
老伯沉默了少頃，他還是望向徐平安，“公子，老朽真不希望你留下來。不能為了老朽這賤命而開罪靖安的權貴。那些人，哎，可都是吃人不吐骨的狠角色。”
“據聞上次咱們靖安王的青州兵都被一個公子哥給收拾了。“
“真是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里，估計現在靖安的權貴們，都憋著一口氣呢。”
徐平安端起水，碗中的水清冽，喝一口極為甘甜。
看向徐平安的老伯欲言又止。
他望向騎著高頭大馬的那些黑衣人，只能看到一雙眼睛，那雙眼睛里藏著一把刀子似得，刺向老伯。
老伯低下頭，朝著眾人，“你們也下來喝點水。”
為首之人摸了摸馬背上的水袋，意思很明顯不需要。
老伯回到徐平安的身邊，后者笑了笑，“老伯，莫要見怪，他們都是些粗人。他們在外都有紀律，不拿老百姓一根針線。”
老伯怔了怔，臉上漾著難以置信的神色。
徐平安望向棚子外，陽光西斜，時間就要到了。
老伯：“公子，你們快走吧。這里不關你們的事。靖安的權貴，以靖安王為中心，他手中掌握著青州兵，那可是極為厲害的水師。但很少出來，唯獨那名北涼來的世子南下，出動過一次，還被壓制了。”
徐平安閉目不言，他自是知曉老伯口中的那人是誰。
北涼世子，徐鳳年。
就在此時，棚子外為首那名面覆黑罩的男子趨到徐平安背后，輕聲道：“時間到了。”
徐平安點點頭，目光望向老伯，“我們就走了，你就在這里哪也不用去，結束后會有人將銀錢送來。”
老伯欲言又止。
徐平安站起身，快步走到棚子門口。
翻身上馬，領著十八騎朝著靖安而去。
那名公子叫王青，父親是靖安知州王二河，被殺的那少年是牛知縣的公子。
這次他要去的便是王二河的家中。
半個時辰之后。
一陣馬蹄聲在靖安的主街道上響起，街道上的人都避而遠之，如同雷霆一般。
高大的馬背上坐著人，只露出一雙如刀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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