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戈淵看著懷中女子嬌媚的模樣，知她必定是聽聞了一些舊事，他低頭在她額前輕吻了一下，緩聲道：
“莫想太多。”
見她朱唇微嘟，哦了一聲，周戈淵無奈輕笑道：
“本王母妃原是隨家人去投親的孤女，出關時又遭了匪禍，那年她僅八歲，后被莊家搭救收留。
十五那年母妃跟了還是關山王的父皇，莊家于母妃有救命之恩，養護之情，若非萬不得已，本王不想動莊家子孫。
若是能震懾一下，另其清醒，不再于各大士族糾纏，只安心忠于朝堂社稷，本王愿遵母妃遺愿，保他們子孫安享富貴。
如今他們的手伸的太長了，江淮一事，莊家牽涉其中，奈何此時崔家姐弟頂了罪，無憑無證不能定莊家的罪。
若是他們就此收手，看在母妃的面子上，本王能暫且饒過，不然......”
謝德音沒想到還有這樣一段。
周戈淵是關山王最小的兒子，自他以后再沒有任何的公主和皇子了，可見他母妃受寵的程度。
也正是因為柔妃的關系，所以周戈淵和莊玥才有那樣一段青梅竹馬的感情，謝德音心中冷笑。
說的那般好聽，不過是給他心中白月光的娘家一個善終罷了。
周戈淵含著冷意的眸光漸漸隱去，垂首看她時，聲音輕緩道：
“無關旁人，你莫要想太多。”
她依在他胸前，輕輕點頭，只是已經失去了跟周戈淵暢聊的欲望了。
周戈淵聽她好一會不說話，低聲問著：
“怎不說話了？困了嗎？”
“嗯。”
“睡吧。”周戈淵輕撫了一下她的后背。
謝德音閉上眼睛，心中卻無比清明。
莊家就此收手？
一旦有人觸碰到權勢的面貌，誰還能再收攏自己的野心？
天大的富貴和權勢的面前，貪婪只會無限擴大。
你想保莊家，我便要把莊家撕碎了丟在天下人面前，且看你保不保得住！
周戈淵與她說起了這些陳年往事，一時間有些思緒深陷，難以成眠。
母妃若是還在，定然也十分喜歡阿音這樣聰慧的女子。
他看懷中女子呼吸均勻，似已睡著，微微托起她的頸子，將胳膊抽了出來，他俯身在她額上親吻了一下，從床榻上下來。
他轉身時，謝德音微微睜眼，見他高大的身影立于床頭的衣架前，將所有的光源遮擋住了。
他的矗立在他的那套甲衣前，伸手撫摸著，似無限眷戀。
謝德音心中驚疑，這般半夜不睡，對著一套鎧甲這樣的撫摸懷念是為何？
許久，才見他放下，回身躺了回來。
謝德音閉上眼睛，裝作跟方才一樣的睡姿。
周戈淵似有心事，并未注意到謝德音的裝睡。
他滅了燈上床后，擁她入懷，黑暗中，謝德音聽著頭頂上傳來他一聲長嘆，她心里就更納悶了。
周戈淵躺了許久都沒有睡意，那套鎧甲是父皇留給他的唯一東西了。.
他十五歲那年，父皇駕崩，母妃被賜死后，他直到七日后才入宮，可是那時父皇和母妃已經入殮，所有他們生前的用品，全都陪葬入皇陵。
只有這套鎧甲，是父皇在他開府的時候送給他的。
是父皇拿下長安那日穿過的鎧甲，他說，是這套鎧甲陪著他所向披靡，戰無不勝。
也希望將來能陪著自己征戰天下時，無往不利。
這鎧甲是母妃給父王縫制的，領口處繡著母妃的名字，下面是母妃為父皇求來的平安符。
如今他已找到想共度一生的人，父皇母妃在天有靈，也定然會為他高興。
周戈淵后來睡了一小會，天將亮時，外頭隨從敲了敲門，喊了一聲。
周戈淵在榻上躺了片刻，如此寒冷的天氣，溫香軟玉在懷，任憑誰只怕葉不想離開。
青黛推門進來了，昨夜洗過的外衫此時已經烘干，她拿了進來。
謝德音也醒了，掙扎著要起來，周戈淵按著她的肩膀道：
“昨晚沒睡好，再睡一會吧。”
謝德音搖了搖頭道：
“我白天無事，隨時可以睡。”
她起身將周戈淵要穿的衣服取來，服侍他更衣。
周戈淵看著為他忙碌的小女子，心中柔情繾綣。
他自小在母妃身邊長大，那時，父皇身邊雖然還有其他的妃子，但是怕母妃在意傷懷，都已不再寵幸，只守著她一個人了。
他自小便是看著父皇母妃恩愛中長大的，自然也無比向往。
周戈淵心中柔軟，彎腰去親她，謝德音想著一旁青黛還在，嬌嗔的橫了他一眼，惹得周戈淵輕笑，手在她腰間輕撫，十分的不老實。
謝德音將他的手拉開，低聲佯裝嗔怒道：“王爺再鬧，我可不管了！”
“把香囊和腰帶還給本王吧，以后本王再不會隨意丟棄了。”
謝德音抬眼，面上仍有薄怒之色。
“再有下次，我......”
想了好一會，謝德音想不出狠話，只能說：“我真的燒了！”
周戈淵看她氣鼓鼓的模樣，心中十分的歡喜，拉著她的手在唇邊親吻，滿眼的寵溺。
“再有下次，把本王燒了。”
謝德音忍不住笑了。
“果然金子是你教出來的人。”
周戈淵雖然沒聽懂，但直覺不是什么好話。
只見謝德音讓青黛去找元寶，沒過多久，便拿著香囊和腰帶進來了。
謝德音將香囊和腰帶給他系好，左右看了看道：
“積石如玉，列松如翠。豐神瀟灑，器宇軒昂。”
沒有人是不喜歡被夸的，尤其是被喜愛的女子夸贊。
原不覺得容貌重要的周戈淵，此時也覺得父皇母妃給了他一副好容顏。
周戈淵捏了捏她。
“這小嘴兒，當賞。”
謝德音沒時間跟他調情，推著他出去。
“快走吧，再晚點下人們就該起床了。”
周戈淵嗯了一聲，叮囑她幾句，之后轉身走了。
謝德音回到內室，看了一眼衣架上的鎧甲，不知道有何特殊，竟讓周戈淵半夜不睡的撫摸。
她走過去，這鎧甲縫補過許多次，并非是新的，牛革銜接處之前有斷裂也都補上了，一看便是有年份的。
他這樣的身份地位，想要什么的鎧甲沒有，竟然這般在意這個？
謝德音翻了翻，在鎧甲的衣領處看到一個“玥”字時，她的手頓住，心跳驟停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