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八戒小說網 > 清末的法師 > 第267章 窺鏡而自視,有弗如遠甚
  鮮于斌登上山包,抱著隱蔽的彈殼狀石臺,挪動腳步到前面查看。

  經一天時間,太陽的烘烤,海風的剮蹭,木槿非但沒萎靡,反而葉片更加鮮翠。

  隱隱地,鮮于斌還覺得樹干似乎拔高了少許。

  他大感驚奇。

  結合漢城大飯店,日軍司令長谷川好道被喂翔的傳聞,加上日軍被臭跑,以及后來大飯店周遭長出野草……鮮于斌終于思考的透徹,一條脈絡清晰浮現眼前。

  根本不是什么枉死百姓的血,澆灌了野草促使它們生長。

  一切都是趙傳薪搞的鬼。

  不,不是搞鬼,是法術。

  “先生會中原大地的法術,也懂得西方的咒語,什么海神火神都要聽從他的號令,他還能指揮小樹生長,當真了不起。”

  鮮于斌了然,拿自己的腿在小樹的主干上比量了一番,然后跑下山包,回來復命。

  “先生,那小樹活了。”

  正在淘米的趙傳薪問:“那里還臭嗎?”

  “臭,但是味道沒那么沖了。”

  晚飯過后,趙傳薪起了兩座由巖石一體打造的矮棚子。

  石柱糙厲,棚頂纖薄,能遮露水不能擋風。

  巖石地面,趙傳薪則多費心,使其光滑,不至于讓皮膚受罪。

  取出兩床被褥,交給鮮于斌一床:“湊合睡吧。”

  鮮于斌抱著嶄新的被褥,嗅了嗅上面,是棉油的味道,很好聞。

  喜滋滋道:“這已經很不錯了,我以前都是去城隍廟和寺廟睡覺。”

  四周的山包,抵擋住了充滿涼意的海風。

  暗沉沉的夜空,群星冷淡。

  趙傳薪心說:以后誰再他媽說老子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大嘴巴子抽他。

  看,他也能餐風宿露,也能將就著過活。

  伴隨圣詠風格的空靈海風,帶著“我能吃苦我驕傲了嗎”的心滿意足,趙傳薪沉沉睡去。

  照例是日上三竿他才醒來,睜眼習慣性的茫然一會兒。

  搞清楚他是誰,他在哪,發生了什么以后,他才坐起,將被褥收入秘境。

  歪頭一看,鮮于斌和以前一樣起得很早,不知道跑哪去了。

  他來到水潭旁,好在這是活水,能在岸邊,找到一個汩汩流淌的源頭。

  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

  用玻璃罐子舀了清水,拿牙粉牙刷洗漱。

  這時候,鮮于斌顛顛的跑了回來,滿臉興奮道:“先生,那棵小樹,真的長高了。”

  趙傳薪吐掉沫子,漱了漱口:“長高什么?”

  鮮于斌在自己的腿上比劃了一下:“昨天我標記了樹杈的位置,到我這里。剛剛我一量,有我腰那么高了。”

  那么大略就有四五公分的樣子。

  趙傳薪也覺得驚奇,舊神的夜壺,名不虛傳。

  夜壺里難道是舊神的屎尿,經億萬年發酵堆肥,變成了超級化肥?

  他說:“我也去瞅瞅。”

  ……

  在趙傳薪當島主的時候,漢城風傳趙傳薪睡了離本宮王妃鍋島伊都子的事情。

  有鼻子有眼的。

  漢城百姓在緊張的反日斗爭中,多了些茶余飯后的消遣,極大的緩解了他們繃著的神經。

  這消息瘟疫般蔓延,直傳遞到統監府。

  “這消息可靠嗎?”

  “千真萬確,據說是從宮里傳出來的。”

  “梨本宮守正王,怕是要火冒三丈吧?”

  “那肯定,換誰不生氣?別說,這位戰神當真好手段。聽說他和《金瓶梅》里的西門慶有一拼,都有五絕。”

  “哪五絕?我為何沒聽過?”

  “……”

  趙傳薪的瓜,在這段時間是有光環加成的。

  傳播速度極快。

  本來梨本宮守正接觸不到底層百姓的八卦。

  他今天就想要離開大韓,帶著王妃遠離是非之地,希望能淡化那段令他不愉快的記憶。

  然而,在去和伊藤博文打招呼的時候。

  他在統監府樓梯的拐角,聽見了文員的議論。

  中原的古詩詞,乃至于各種名著,在亞洲流傳甚廣。

  可以說,現在及以前,中原文化就是亞洲主流文化。

  所以,西游水滸三國紅樓,外加《金瓶梅》這一類的周邊番外,在文化人中間不說耳熟能詳也差不多。

  梨本宮守正聽了他們的談話,頭皮陣陣發麻,心臟似有電流涌動,使得他心律都變得紊亂。

  他很想沖過去,薅住說話那人衣領,惡狠狠質問一番此謠言從何處而來。

  但丟不起那個人。

  任何惱羞成怒都會加劇流言的傳播速度。

  他氣沖沖的反身離開統監府,上了黃包車咆哮道:“把我再拉回去!”

  回家后,

  鍋島伊都子坐在梳妝臺前,對著不算大的鏡子發呆。

  梨本宮守正看見了妻子美艷的臉龐,獨特的氣質,心臟狠狠抽搐。

  一切慈光,一切美麗,似乎都正離他遠去。

  好多天,鍋島伊都子都對他不冷不熱。

  沒有惡語相向,沒有刻意的責問什么,甚至那表情的質感也算不上冰冷。

  可梨本宮守正知道,一切都已經變得不同。

  原本蓄滿的氣勢,忽然一泄。

  梨本宮守正苦澀道:“伊都子,我們回日本吧。”

  鍋島伊都子淡淡道:“哦,不考慮女兒和懿愍太子的事情了?”

  梨本宮守正咬牙道:“方子她和裕仁走得近,還是讓她自己選擇未來吧。”

  裕仁目前是日本皇太子,等現任天皇死了,他成為下一代天皇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論親戚關系,梨本宮守正是裕仁的姑父。

  鍋島伊都子發出輕輕的嘆息。

  梨本宮方子雖然小,卻天真爛漫的覺得自己能成為日本帝國的太子妃。

  而梨本宮守正覺得,她應該嫁給朝鮮的太子,這種聯姻對家族的幫助更大。

  鍋島伊都子是極其反感這種聯姻的,因為她就是犧牲品。

  現在倒是遂了女兒的愿了,可她自己似乎并不那么急于離開大韓。

  可最后,她還是說:“好,我收拾收拾,咱們就走。”

  ……

  國內,欽州又有人反了。

  間島,齋藤季治郎從未消停過,與背水軍大大小小摩擦了七八次,雙方目前很節制,通常打幾輪槍,不痛不癢的便撤去。

  而在大韓漢城,情況則更加惡劣。

  日本人到處搜捕義兵和造反的侍衛隊。

  今日已經有戰神小隊隊員,攜朋帶友陸續乘船,偷摸的登錄戰神島。

  濟物浦自從開港后,這里日益繁華。

  有許多日本人來這里討生活,有打魚的,有做生意的,有進手工作坊干活的。

  誰都說不清,這些形形色色的日本人中,有多少帶著特殊任務潛伏在此的。

  十個人里,有一個間諜都不為過。

  所以戰神小隊的人,都將原本侍衛隊的軍服脫掉,換上常服,有的是洋裝,有的是朝鮮傳統長衫配高帽。有的干脆農夫或者漁夫打扮。

  用各種方式掩人耳目,將武器藏匿,鬼鬼祟祟上船,行船還要劃著弧走,生怕被人看出端倪。

  樸升烈已經到了島上。

  他和一群人,圍著趙傳薪,問出了心底最癢癢的一個問題:“趙先生,你究竟有沒有睡王妃?這事兒已經在漢城傳開了。”

  “睡沒睡,你心里沒點逼數嗎?這件事,是你的陛下傳出去的吧?”

  李熙如今失了權力,被迫下崗,整日垂淚對宮娥。

  能發泄的渠道有限,他便出此下策,能給日本人添半分堵,也算是為自己順了一口氣。

  “這個,真不知道。”樸升烈支支吾吾。然后又問:“趙先生,你究竟是怎么讓梨本宮王妃,對你念念不忘的?”

  趙傳薪還是那一身長袍,下擺被海風吹的翹起,他淡淡道:“為何?你看見過梨本宮守正對吧?我穿了衣服比他好看,脫了衣服也比他好看。你說為何王妃對我念念不忘?”

  想起趙傳薪那一身板正的腱子肉,樸升烈羨慕至極。

  要說這個時代女人喜歡五大三粗的糙漢,那純粹扯淡。

  可就像趙傳薪說的,他穿上衣服照樣好看,一點不顯肉多。

  男人與男人之間,恭維長相的話實難以出口。

  趙傳薪見他們便秘的表情,呵呵一笑,拿出一面小鏡子照了照:“不要太覺得我英俊,其實天下美男何其多也。趙某常窺鏡而自視,又弗如遠甚。”

  “……”

  樸升烈很酸。

  他覺得,還是隱晦而委婉的殺殺趙傳薪的威風為好。

  就說:“趙先生,外間傳聞你和西門慶一樣有五絕。”

  點到為止。

  本以為趙傳薪會惱羞。

  畢竟在此時,這不算好話。

  其余人也跟著點頭附和,大致和樸升烈一個想法。

  趙傳薪果然大怒:“什么?雖說和趙某對線的女人確實都‘扎暖濕香軟’,但我絕不允許他們這樣抹黑我的形象。”

  嘶……

  眾人略做思考。

  我曹!

  這千古奇句,今日竟被趙傳薪給對出了下文。

  樸升烈有種挫敗感。

  懵逼的看著趙傳薪:你這是在辯解,還是在炫耀什么?

  他趕忙轉移話題:“咳咳,那啥,趙先生,你讓我們來這島上是何意?難不成我們暫時在此駐扎?”

  趙傳薪怒容轉瞬即逝:“哦,看我這記性。走,帶你們去看看營地。咸魚斌,你在這守著,有人來,就帶過去找我。”

  待眾人到了臨時營地。

  樸升烈和一干人看著那面墻上的“戰神穿越圖”,吃驚的張大了嘴巴。

  這絕對是新印象派和立體主義浮雕風格的代表作,其形式意義給人極強內在感受。

  不管懂的還是不懂得,看了都會沉默。

  太能裝逼了。

  樸升烈還特意上前摸了摸,發現這石墻渾然一體,不是近年來興起的石灰打造,也絕非普通磚石結構。

  “這……是趙先生用那種法術建成的吧?”他轉頭看向趙傳薪,滿臉期待問:“趙先生,是不是給我們用法術建造了精美的營地?”

  趙傳薪愣了愣,為何會給他造成這種誤會呢?

  他指了指旁邊的石柱:“那就是你們的營地,咳咳,也能算得上是精美。”

  眾人轉頭一看,這些柱子四根為一組,這里有很多組,石基倒是穩固,可……

  除了柱子啥都沒有。

  樸升烈懵逼道:“這就是四根柱子,這如何住人?”

  你這叫精美?

  趙傳薪理所當然道:“那邊有片樹林,自力更生,砍伐樹木搭棚子。有遮雨的地方就不錯了。看見那邊的小石亭了么,莪昨夜便在那睡了一宿,感覺還不錯。”

  樸升烈懂了,那面墻精美歸精美,震撼歸震撼,但純粹是趙傳薪做出來裝逼用的。

  他們還是得苦逼的去干活,給自己搭個草棚子,僅僅比露天強些,但強的有限。

  趙傳薪也不是不講道理。

  除了將柱子立起來,他還在營地起了石灶,用來生火造飯。

  甚至,他還為他們建了堅固的茅廁。

  樸升烈安排好干活的人手,來到趙傳薪建的茅廁旁,詫異問:“趙先生,這是什么建筑?”

  趙傳薪悲天憫人:“為了解決你們的新陳代謝問題,我也是操碎了心。這是茅廁,一會兒你帶人在下面挖坑。”

  “……”樸升烈心里浮起強烈的不甘:“趙先生,這茅廁都比我們住的地方豪華。”

  “你還是太年輕。有些時候,茅廁真的比住所重要。”

  其實戰神島也非棲身良所,最大隱患是日軍一旦四面登陸,他們就會被包了餃子。

  但韓國實在太小了,想要在日本人眼皮子底下活動,濟物浦的島嶼是最佳選擇。

  濟物浦距離漢城只有三十公里左右,朝發夕至,可來去如風。

  開發一島,只要人手夠多,就像順水推舟,難的是把舟推進水里,輕輕一推,整座島會活過來一般自行發展。

  干活干到了中午,趙傳薪對樸升烈說:“其實,這里也適合人居住。說不準,以后會開展旅游業。有天我離開了,你們也可以自行開發這里。”

  樸升烈吃了一驚:“趙先生你要離開?”

  “我遲早會走的。”

  趙傳薪說的毫無顧忌。

  韓國的陷落其實是定數,不會因為出現個戰神就會發生改變。

  項羽也很猛,但最后得天下者是劉邦。

  呂布也很猛,可他死的還挺早的,看不到后面的精彩歷史走向。

  能拖延一天算一天,要是讓戰神小隊在他手底下壯大,最后成長為長期扎在日本人肉里的刺,那趙傳薪可以燒高香了。

  樸升烈沉默了一會兒,說:“如果到了大韓都沒有我們生存的空間,陛下要是也認命了,到時候我想跟趙先生一起離開。”

  說完,他迷茫的看了眼周圍揮汗如雨的忙碌身影。

  忽然懷疑人生,做這些到底有沒有意義。

  趙傳薪拍拍他肩膀:“好說好說,這個不急。我先去一趟濟物浦,買點糧食回來。這么多人,把我的筷子都得嗦嘍細了。”

  濟物浦受華中地區的移動性高氣壓的影響,在這個時節吹西南風,時常會引發海霧。

  尤其是今天,海面上白茫茫的難以視物。

  其實這也是趙傳薪選擇海盜當駐地的原因。

  他踩在漁船上向遠方眺望,發現什么都看不清后,在樸升烈錯愕的目光里,一個猛子扎進大海。

  之后,樸升烈就失去了趙傳薪的蹤跡。

  他在岸邊跑了十幾米,依然看不到趙傳薪浮出水面的身影。

  此時,趙傳薪已經到了數十米外。

  在海里游動,可比樸升烈在岸邊跑的快多了。

  到了濟物浦的港口,趙傳薪看見有兩個鼻涕,坐在碼頭的桉木板上,小短腿優哉游哉的晃蕩。

  忽然見趙傳薪在海中露頭,兩人驚喜的爬起來打招呼。

  趙傳薪抓著碼頭的立柱,稍微用力,加上蔚藍幽靈甲的浮力,登上了碼頭。

  他的長袍上一滴水都沒有。

  鼻涕娃顯然已經習慣了他的各種“法術”,也不覺得驚奇了。

  趙傳薪背起手問:“你們倆給我帶路,專門找日本人的商鋪。”

  說著,一人給了兩枚銅錢。

  倆鼻涕娃美的差點吹破了鼻涕泡。

  “趙先生,這里老多日本人的鋪頭了。你想買啥?買布料衣裳,就去神戶紡織。買香料和海味,就去東京屋……”

  實際上,濟物浦的日本人比趙傳薪想象的還要多。

  這里至少三分之一的鋪頭,老板都是日本商人。

  這倆鼻涕娃,對濟物浦的地形門清,說起鋪頭來當真是如數家珍。

  趙傳薪大手一揮:“先去食品和糧店,然后我多跑幾趟,帶我都逛逛。等完事了還有賞錢,就算你倆下館子去大吃大喝一頓也都足夠了。”

  那個個子稍矮的鼻涕娃,開心的說:“買糧食和調味品,那就要去住友商店和丸大商會!”

  趙傳薪和兩個蹦蹦跳跳的鼻涕娃,走入了濟物浦的繁華街道。

  濟物浦確實繁華,因為是裝運和貿易交易的樞紐,有大量的外國商船停靠。日本、大清以及東南亞各地,都與大韓有貿易往來。

  在街道上,趙傳薪甚至能聽到關外的口音。

  來到住友商店,店員看穿著古樸但很仙兒的趙傳薪,帶著倆明顯街頭流浪兒的鼻涕娃,有些詫異。

  但還是笑吟吟的上前打招呼:“您好,請問需要些什么?”

  趙傳薪鼻孔朝天,用英文道:“需要什么?我需要你離我遠一點,讓我自己看。”

  趙傳薪曾在神戶,和高野真梨子逛過商店,能聽懂一些簡單的招待日語。

  但他不會說。

  店員一聽,不但沒生氣,反而更低三下四鞠了一躬:“抱歉,是我冒昧了,還請您自己慢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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