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食堂很大，因為學生還沒正式入學，只有百十來名教職工，所以只開放了靠門口的兩三個打飯窗口，很普通的菜色，一葷兩素兩饅頭，米湯管夠！
葷菜上只見零星肉末，那倆素菜清淡的就是水煮撒點鹽般，還帶著刷鍋水的腥味，哪怕饅頭都是粗糧比重大、口感粗糲。
秦聿珂眉頭微微一蹙，將飯菜推到婁文彥跟前，自己掰了一口饅頭就著清得能照人的米湯吃。
艾程沁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站在兩人三四步遠的地方，遲疑下走上前，淡笑著將飯盒往前一遞：
“小秦老師，你現在懷著孩子，可能口味偏重。”
“這是我自個兒在家里做得西紅柿炒蛋、黃瓜肉片和酸筍，勉強能入口，咱們換著吃？”
因著開放的窗口少，大家伙懶得走路，基本上都是在附近尋個位置坐下來吃。
秦聿珂和婁文彥的容貌太出眾了，兩人剛進來，就已經吸引住大家伙的注意。
同樣的，他們也聽到艾程沁的話，笑著討論：
“這艾老師就是熱心腸、心細，對新來的老師都如此關懷，看來用不了兩年，她保管能升個主任……”
“不過新來的那位女老師忒嬌氣了吧，有的吃就不錯了，她還挑三揀四……”
“可能家里條件不錯，看不上咱們食堂的豬食吧……”
“聽說那對新老師是教導夏主任的兒子和兒媳……那男同志與咱們的艾老師青梅竹馬的長大……”
大家伙骨子里都有些仇富，說出來的話就帶著絲酸味。
他們依仗著自個兒是學校的老人，議論聲并沒有刻意壓到很低，在空曠的食堂中清晰傳到三人耳中。
艾程沁略微慌張地解釋道：
“對不起文彥哥、小秦老師，我，我沒想著大家會這么說。”
“剛才開會出來，我聽人說文彥哥要帶畢業末班，而小秦老師也要當代班主任，心里著急就想上前搭話，問問你們需要幫助嗎？”
“我年少的時候做了糊涂事，不過現在我已經訂婚，婚期也定在了年底。”
“我向你們鄭重道歉，往后肯定要端正思想！”
“咱們是同事，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尤其是我跟小秦同志還是一個辦公室呢。以前的恩怨就讓它隨風飄散吧……”
秦聿珂撐著下巴，似笑非笑地瞧著她。
這艾程沁段位還是低，明明提了秦聿珂的名字，可是人家眼里卻看得是婁文彥，就好像秦聿珂是婁文彥家養的阿貓阿狗，微不足道的附屬品而已。
婁文彥埋頭吃著飯，壓根沒有一點反應。
艾程沁面上閃過抹羞惱，咬咬唇瓣，還是小聲地苦口婆心道：
“文彥哥，我知道夏阿姨是教導主任，可是你們剛返城，阿姨的工作還沒有上手，可能許多事情插不上話。”
“現在工作特別不好找，一個蘿卜一個坑，老師算是許多職業里比較舒服的了，有兩個長假，工作強度也不高。你們要是連實習期都沒法順利通過，往后還能尋到什么樣的活……”
秦聿珂踢踢男人的腿，“人家跟你說話呢！”
婁文彥茫然地抬起頭，“媳婦兒，你要跟我說啥？”
秦聿珂噗嗤一笑，“不是我要跟你說，而是這位艾老師吧嗒吧嗒小嘴巴半天了，你不給人家吱一聲？”
婁文彥側頭看過去。
艾程沁緊張激動地屏息，臉上泛著熱意，那雙眸子里含著水色，巴巴回望著。
她的模樣在大院中算不得出挑，可是她會讀書，咬著牙一直追隨著婁文彥的腳步。女孩子讀書多了，這氣質也不同，足夠讓她白皙秀麗的模樣，有了另一種韻味，加上她會做人，人緣頗好。
可是她的好，卻從沒有在他心中留下一點痕跡。
艾程沁一直覺得，只要自己比所有女同志都要優秀、溫柔乖巧、善解人意，終究會成為婁家的媳婦兒。
她心里的歡喜，不由得在平時表露出來。
大家伙私底下沒少開玩笑，漸漸地眾人便將她與婁文彥捆綁在一起，成為緋聞對象。
艾程沁聽見別人同時提起他們倆的名字，內心猶如喝了一罐蜂蜜似的，整天都歡愉甜蜜不已。
可惜她的愛情敗給了面包，在她拿起面包的時候，愛情姍姍來遲……
如果能再給她一次選擇的機會，她肯定要跟隨著他下鄉，哪里還會有秦聿珂在她跟前耀武揚威？
不過一個目光，艾程沁已經將自己跌宕起伏的愛情史回顧了一遍。
然而婁文彥面無表情，沖她張嘴：“吱，”然后他又埋頭開始扒飯……
眾人都呆怔了一下，還是秦聿珂噗嗤笑出聲來，“彥哥，你可真是理科生，只按照字面意思來？”
一個“吱”也逗得大家伙哈哈笑著，沒辦法，他們的精神生活匱乏，笑點太低，而秦聿珂都能笑的事情，他們哪能承受住？
“哎呦喂，我快笑得不行了，夏主任的兒子別看挺嚴肅寡言的小伙兒，咋這么實誠憨厚呢？”
本來秦聿珂要止住笑的，一聽這里，又笑得不行，渾身顫抖著。
婁文彥與實誠憨厚掛鉤嗎？
這家伙比猴子還精呢，似是尋到自個兒的人設，婁文彥茫然地抬起頭，絲毫“不理解”大家伙為啥笑，見艾程沁一臉深受打擊賴著不走的模樣，蹙眉：
“艾老師，麻煩讓一讓，你擋著我的光了，剛才我都誤吃了一塊姜片，心里陰影已經十平米大了！”
“還有啊，我們年級主任說了，好同志不能畏懼艱險，得迎頭而上。”
“我帶畢業末班生怎么了，難道你對只有家世、學習不好的學生有看法？”
“不像是我媳婦兒，不僅支持我的工作，還挺著肚子也加入進來，成為代班班主任。”
“艾老師你這人太不誠實了，自己是班主任，非得勸別人別當，不會是怕我們當得好，搶了你的風頭？”
秦聿珂直接趴在桌子上，捂著肚子笑，在線求問：我家男人茶藝滿級，與綠茶探討茶藝，如何止笑……
艾程沁瞪大眼睛，連連擺手：
“沒有，文彥哥你誤會我了，我沒這么想過。”
“當班主任很辛苦，你們剛入職，有很多東西需要學習，不一定能擔起當班主任的責任……”
婁文彥一本正經點頭，“哦，你還是夸自己能力好可以當班主任，而我跟我媳婦臉大不該接下主任交代的活？”
誰臉大？
這話分明就是說艾程沁太多事了，連主任安排的事情，都要橫叉一杠！
眾人現在直接被婁文彥給帶歪了，哪里還想著秦聿珂挑食，直接琢磨這艾程沁上前找存在的原因。
同樣的，他們也覺得對這位新來的婁老師，有了進一步的了解，特別耿直的一小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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