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陽下了場,歡歡喜喜朝涼亭走去。

“我剛才打得怎么樣?”

衛冰輪面色平靜,“比賽結果已出,事實擺在面前,不必再多加評論。”

衛冰輪是向子珩門生,孤兒的他無親無友,向子珩幾乎拿他當義子看待,但凡有機會都會把他帶在身邊,多讓他結識朝中人。

欣陽嘴一噘,“讓你夸夸我就那么難嗎。”

“公主聰明伶俐,能力超群,智勇雙全,武功蓋世,天下無敵。”

男人一本正經又貌似無奈,“可夠?”

“不夠。”欣陽面不改色,“繼續。”

衛冰輪雙唇張合了下,最后一聲嘆息,敗下陣來的人垂下眸,宣布退出“戰場”。

隨著這聲嘆息欣陽笑出聲,似在說還想跟我斗。

挪步站到男子跟前,與他并肩而立,衛冰輪放眼看向遠方人群,欣陽看著他。

少女踮起腳湊近他肩膀,低聲道了句話,隨之又站回原位,憋著笑直視前方。

男人眼神閃爍,一抹難為情飛速劃過面頰。

欣陽笑出聲,她就喜歡看他嚴肅又害羞的樣子。

“至少告訴我你不喜歡我哪點。”

少女神色坦率,自信豁達,“雖說我不會改,但至少讓我知道原因吧。”

“公主天之驕女,在下不敢高攀。”

瞧著他中規中矩樣子,欣陽收起笑,“我待你誠心,你若討厭我可以不理我,但少拿這些場面話搪塞。”

甩袖走到另一邊,背對著他不再理會。

衛冰輪眨了眨眸,面上的清冷消逝,低著頭,不知在想什么。

片刻后輕步走到欣陽身側,再三猶豫開口道:“我沒有討厭你。”

男子放低聲音,帶著一絲愧疚,“能與公主做朋友我已經很高興了。”

欣陽似哼了聲,轉過臉不理會。

衛冰輪輕輕一嘆,像是拿她沒辦法,從袖里緩緩摸出了個白瓷瓶,遞到她面前,“跌打損傷藥膏。”

見此,欣陽拉著的嘴角重新揚起。

他怎會隨身攜帶這種藥膏,無外是知道她會赴宴,又知以她性子定會上場打球,少不得磕磕碰碰,所以事先備好。

方才場上與對手擦肩而過時被撞了下胳膊,這細節他都注意到了,所以他是一直關注著她的一舉一動。

他……心里也是有她的吧,欣陽抿唇笑著,開心地接過藥膏。

見她笑開,衛冰輪也面容釋然。

兩人立在亭下眺望遠處風景,誰都不再說話,靜靜享受著這份美好。

//

下場后的時晏前去更衣,妥當后朝宴席返回,經過池邊突然聽到女子斥責聲。

聞聲望去,是一位官家小姐裝扮的姑娘,正對著一丫鬟模樣女子斥責。

似是那丫鬟做錯了什么事,惹得她大發雷霆,婢女一直低著頭,不時抬手抹著眼睛,像是哭了。

那身嫣紅衣衫時晏認了出來,是方才場上打馬球的女子。

剛才便看出這姑娘是個有脾氣的,對于她訓斥下人時晏也沒多在意,繼續邁出步子。

剛走出一段,就聽到女子呼喊聲傳來。

“小姐,快回來吧,那珠花我不要了!”

時晏回頭望去,就見方才還在被斥責的婢女此刻焦急朝池中大喊。

順著看去,池水中有抹紅色身影,水中人上下游動,似在打撈什么。

“奴婢真的不要了,小姐金枝玉葉,萬不可身子受損啊!”

“奴婢求小姐了,您快上岸吧!”

婢女扯著嗓子哀求哭喊,水里人卻無動于衷。

“出什么事了?”

婢女轉頭就見到位陌生男子,看他衣著華貴氣質不俗,不敢怠慢。

“是我東西不小心掉池塘里了,小姐在幫我打撈。”

時晏一挑眉,主子幫下人跳水打撈?這讓時晏云里霧里。

“找到了!”

水中女子歡呼大笑,使勁兒地沖著岸上人搖著手。

她抹了把臉上水漬,半個身子露在水面上,雖發絲衣衫浸濕,卻又是一副美人出水圖。

婢女驚喜萬分,朝她伸出手,“小姐快上來吧,天涼當心身子。”

那姑娘游到池邊,婢女手忙腳亂將人拉上岸。

“給,拿著。”

看著遞過來的珠花,婢女鼻翼抽泣了下,隨即熱淚滾落。

“小姐您何必呢。”

婢女哭的聲音哽咽,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奴婢只是個下人,小姐金貴,卻為奴婢冒險下水,奴婢萬死也不敢當啊。”

那姑娘也不介意,將珠花插回她鬢間,“既是亡母遺物就應該好好留存,快拿著吧。”

時晏這會兒也弄清了事情原委,原是這婢女珠花不小心掉落到池塘,可她不會游泳,聽說是亡母遺物,其主子便跳下水親自打撈。

上一刻她還趾高氣揚斥責著下人,下一刻卻不顧身份安危為對方冒險,這位姑娘當真仁義又與眾不同。

“天冷,快扶你家小姐去更衣,東邊是女眷休息處。”

在附近的知意和妙儀聽到這邊動靜兒也趕了來,看到一身水濕被扶走的人,姐妹倆好奇,朝時晏詢問。

聽了表兄敘說又回想剛才女子,知意沉思,“我怎覺得這姑娘面熟,好像在哪兒見過?”

知意的話也引得時晏同感,“我也有這種感覺。”

左思右想片刻,時晏突然眼中一亮。

這不就是那晚在花燈會上見到的白衣公子嗎!

再三回憶確定無疑,時晏哭笑不得,驚喜過后,少年胸腔被盛開的灼灼桃花塞滿,心悸的無法形容。

“女扮男裝?”

妙儀和知意對視一眼,兩人齊齊回憶著那晚之人。

也難怪表兄讓她收下花燈,對對方的輕浮沒有追究,原來表兄當時便看了出來。

初遇的特立獨行,馬球場上的倔強灑脫,為下人冒險舍身……時晏心潮涌動,這些日子縈繞在心頭的那股悸動愈發猛烈。

“她在球場受了傷,又落水,怕是身子吃不消。”

說著又安排人尋太醫為對方診察。

瞧表兄對那姑娘很是關心,妙儀心里暗暗樂著,若表兄能有喜歡的人,母親就得打消結親念頭,妙儀暗自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