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遠卿還沒有回來,謝修文這次展露實力,也的確是有些冒險了。

  可是謝修文更知道,如果他的課業平平,偏偏徐山長一回來就突然好轉,這才更讓人覺得他心機深重。

  所以,明知道有可能要被人針對,還是得賭一把。

  成績出來的第二天,謝修文去上課的時候,就發現自己的桌子壞了。

  要說全壞,倒也不至于,但是明顯不穩,一碰就晃。

  謝修文歪頭一看,才發現四條腿的桌子被鋸了兩條腿,而且還是對角鋸的,這桌子穩當才叫怪了。

  謝修文正在嘆氣,王進已經遞了幾紙廢紙過來。

  “將就著墊一下吧。”

  謝修文道了謝,然后慢慢地將廢紙鋪平再一一折好,勉強能穩住一個角了。

  學堂里可沒有磚頭石塊這類的東西,謝修文一直小心翼翼且控制著寫字的力道,總算是上完了一堂課。

  “豆子,去尋一塊木板或者是石塊來,大概要這么厚,不用太大。”

  剛交待完,自己的書桌就被人拍了一巴掌。

  “謝修文,你挺厲害呀!剛來的時候怎么不見你能考出第三名來?以前是故意藏拙呢,還是得知徐山長回來,所以才刻意考好了?”

  這話可著實是給謝修文招黑。

  徐山長要收弟子的事情可不是什么秘密,而且書院的同窗們也大都知道了。

  所以這段時間大家都在憋著一股勁兒好好學,生怕再入不了徐山長的眼。

  可問題是都好面子,沒有人會拿這種話放到明面兒上來說。

  偏偏,范行就是一個奇葩。

  謝修文可不吃這一套。

  “范兄怕是誤會了,這是我來書院后的第二次月考。當然,前面也有幾次小考,可問題是我的成績一直都在上升,之前先生也曾說過的。你為何會以為我是突然暴發了?”

  謝修文不急不燥地一解釋,周圍的一些學子們倒也是認同。

  畢竟謝修文自來了之后,考的最差的一回也是中上水平,而且前面幾次小考,也的確是都得了先生夸贊,倒不像是突然一下子起來的。

  原本聽了范行的話對謝修文有些意見的人,此時倒也不認同范行的看法了。

  王進袒護地更直接一些:“范兄,你又何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子成賢弟文采出眾,便是兩年前在咱們書院讀書時也是曾得先生夸贊的。況且這段日子他廢寢忘食,一心求學,大家伙也都是看在眼里的,哪有什么學問是突然一下子就能從腦子里冒出來的?”

  這話說地對極。

  不少學子們也紛紛附和。

  “的確,這陣子子成兄相當刻苦,光是看他用的紙硯就能看出來了,這才來了多久,筆都換了兩支了。”

  “就是,咱們中午小憩的時候,子成兄可是一直都在默書,這回能考得好,也是因為他用功了呀。”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倒是把范行給堵在那里下不來臺了。

  謝修文也無意給自己招禍,便主動遞了臺階:“范兄果然是誤會了,聽聞范兄此次也是因為考前病了,所以才沒有考好。相信范兄養好身體,下回必然也能名列前茅的。”

  范行這回考的的確不好,他還在頭疼自己如何向眾人解釋呢,眼見著謝修文主動給遞了梯子過來,倒也就勢下坡了。

  “哼,若非是我這回頭疾犯了,又如何會在你之后?”

  “是是是,范兄高才,天賦超然,先前隨隨便便一考,便能得上等。倒是我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考成這樣,日后想要再有寸進,怕是難了。”

  謝修文這話說地漂亮。

  不僅捧了范行,而且還有其它的幾位拔尖的學子,都被他給一并捧了。

  他這般自謙,只說自己是考著勤奮努力才勉強考了個第三,說明自己在天分上不及旁人,唯有后天努力才能有所小成。

  這樣的話,幾位在班里出了名的天才自然也都呵呵一笑,不再關注他了。

  也算是自保成功了!

  只不過,謝修文的安生日子也只過了兩天。

  看著自己的桌上被人用利器給劃得沒法用了,撫額發愁。

  這么深的刻痕,這是用刀子劃的吧?

  這得是多恨他,才能把桌面給劃成了這副鬼樣子?

  上回只是桌腿被人鋸短了些,倒是能糊弄過去,可這回,他怎么瞞?

  而且他也不想瞞了。

  負責甲班的先生姓鄧,舉人出身,之后因種種原因未曾繼續科考,在這銘山書院任教,倒也能讓他養家糊口了。

  “此事太過惡劣,你們都是讀圣賢書的學子,怎能行此等卑劣粗魯之事?哪個干的,午食后將桌子換掉,我便既往不咎,若不然,我報到了掌事那里,輕則是要被逐出銘山書院,重,怕是名聲受損,能否繼續科考都會成一個問題!”

  鄧舉人這番話說得極重。

  也是他太生氣了。

  在此執教多年,還從未遇到過這等事,身為學子,怎能行如此粗鄙之事?

  而且他看過那劃痕,十有八九乃是匕首類所劃。

  這里是書院,可不是什么武堂技館的,此事絕不能忍!

  鄧舉人心慈,也是想著能保全一下那位惹事者的名聲,不愿鬧大,這才出此下策。

  而且到了用午食時,鄧舉人特意將甲班附近的人都給調走了,這里空蕩蕩的,算是給了那人一個機會。

  等到后晌再上課的時候,謝修文就用上了新的書桌。

  別說,這新的就是好用,桌面平整光滑,這算不算是意外之喜?

  鄧舉人并沒有特意安排人蹭在暗處去看,他既然有心饒過對方一回,自然也沒必要死揪著不放。

  況且,鄧舉人不安排人盯梢,不代表了他就不知道這件事情是誰做的。

  謝修文在落坐之時,便聞到了淡淡的桃花香氣。

  這個時節,桃花早已落敗,何來的桃花香?

  況且,這香味中似乎是不僅僅有桃花香,還有一點點的薄荷清涼感。

  謝修文課后四下查看,這才注意到了桌子上面的邊沿之處,被人抹了香脂,若非他查得仔細,也未必能發現。

  謝修文挑眉,鄧舉人這一招高呀!

  他不動聲色地轉了一圈,最后在一位同窗桌前站定,看了一眼正趴在桌上睡得沉沉的人,頗有幾分意外。

  他貌似,沒有招惹過這一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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