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諾腦中天旋地轉。
她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可身體越來越熱，能量不斷擠壓著心臟，令它跳動加快，全身血液也更快的在體內循環。
她堅持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意識模糊了。
等清醒過來，她發現自己出了很多的汗，頭發汗濕了，身體被緊緊包裹在一張毯子里，靠在一塊巖石上，只露了一個臉出來。
四周一片漆黑，除了她，附近沒有別的呼吸聲。
手指上的感覺很奇怪，姜諾搓了搓，沒想到直接把皮給搓下來了，她怔了一下，伸手去撕。
輕飄飄的，一大片蛻落的皮從手背揭到手心。
她這是……掉皮了？
姜諾拉開袖子，看了看手腕。
她的皮膚異常白嫩，看久也就習慣了，要說有不同，是光澤更溫潤細膩，有玉一般的質感，肌理也更有力量了。
閉上眼睛，感知更為操控自如，想聽能聽得很遠，不想聽可以完全屏蔽，甚至輕松就能排除雜念，有一種入定的舒適感。
她摸了摸臉，臉上也掉了一大塊干燥的皮，這感覺實在是太奇怪了。
但她現在也沒閑功夫管這些。
醉酒的感覺完全好了，但她不清楚自己空間睡了多久，心中難免焦慮，裹著毯子站起來，同時把臉上的碎皮拍干凈，好歹舒服了些。
她拿出手電筒，打量著四周。
很快，她感到一股熟悉的感覺，往前走了幾步，在一棵樹上看到自己留下的印記。
那是上一次和云曜一起往灰霧方向走，走到這里就是極限，身上還破了道小口子。
但現在，她站在這里卻絲毫沒有壓力。
靈果對體質的提升不言而喻。
姜諾想了想，決定繼續往前走。
雖然不知道云曜到底在搞什么，但既然把她帶到這來，那就一定和那里的灰霧有關。
想到這里，姜諾拿著手電筒慢慢深入。
就這樣在漆黑無人的森林中，她走了大概30分鐘，總算再次感受到壓力。
呼吸氣氧，身體變沉，胸口悶悶的有滯痛感，每走一步都很累，但還是可以堅持。
姜諾咬牙繼續往前走。
又過了6分鐘左右，她已經雙腳發顫了。
黑暗的前方，出現一片濃郁的霧氣，異空間的感覺第一次真實出現她的面前，有如實實質一切讓她全身都開始疼。
姜諾停下腳步，震撼地看著眼前那個巨大的黑影。
它在灰霧之中若隱若現，非常的高，要仰起脖子才能勉強看見頂端，它全身好像被炸開一般有無數的尖刺，帶來非常強的壓迫感。
姜諾按住胸口。
她距離灰霧的最邊緣，已經非常近了。
如果能堅持住，再走2分鐘就可以走進去。
想到這里，她喝了些泉水恢復體力，咬牙又走了兩步，一步比一步艱難。
胸口快喘不過氣了，腳步沉重無比，膝蓋的重量好像隨時都會碎開。
她不得不停下來。
她還能走，只是再走就會受傷。
會像云曜那個灰衣人一樣，皮膚裂碎，粉身碎骨。
所以只能停在這里了。
一瞬間，姜諾感到了茫然。
這時，她總算聽見了腳步聲從身后慢慢接近。
她轉過身去，能走到這里來的人也只有云曜了。
云曜靜靜的看了她一會兒，伸出手，默默把她往回拉了幾步。
每一步往后退，姜諾身上的壓力都輕了許多，直到她長長的松了一口氣，云曜也停下腳步，看著她的手。
她食指上一片皮膚裂開，迸了個小小的傷口。
剛才不覺得，這會兒就開始疼了，云曜沒說話，把手指放在嘴里含了一會兒，慢慢吮去血跡。
姜諾皺眉，把手抽了回來。
她不高興的時候，聲音是有些冷的，“解釋一下吧，帶我來這干什么？”
云曜看著她，“只是想多看看你。”
姜諾面無表情，“說清楚。”
云曜抿了抿唇。
他又一次去拉姜諾的手，姜諾沒依著他，直接把手甩開，他怔了一下。
“我會好好解釋的。”他說。
他走了幾步，姜諾這時看到地上散著好些柴火。
原來他把自己留在那兒，是自己找木柴去了。
云曜很利索的點起火堆，姜諾已經沒耐心了，這一兩年間所有的火氣好像都在這一刻被點燃，她走上前去，揮了揮手。
他的火堆被她倏地甩進空間。
空地上出現了集裝箱的茶室和房間。
柴火爐在里面發出溫暖的熱度，燈是打開的，在漆黑的森林中發出耀眼的暖光。
姜諾道，“說吧，別浪費時間了。”
云曜轉過身來。
燈炮的光從門口傾泄而出，落在他們身上。
背光中，他的眼神非常寧靜，并且堅定。
“姜諾，我跟你說過，我看到自己會死，這是真的，那一天已經很近了。”
姜諾心臟抽了一下，“然后呢？”
“唯一的辦法，是我回到那個空間碎片里，化身與本體融合，還能再撐一段時間。”他望著她，“另一個我撐著空間碎片，沒讓它離開，只有我回去，才能再撐一些時間，而這些，也是這2年我不斷入夢，才找回的記憶。”
姜諾沉默了好一會兒。
不如說，是思考停滯了好一會兒。
從灰衣人在銅片中留下的信息下，灰霧之中的空間碎片連接著兩個世界。
但它并不會固定在某個地方，而是能過項鏈打開，不久后消失。
云曜無意間進來以后，為了自救，他一邊把空間撐住，讓它停留在原地，一邊在外尋找脫離的辦法。
前世他失敗了。
這一次，他卻與這個世界牽涉過深。
“我并不想回去。”云曜說道，這些話在腦中預演了很多次，所以他的語調非常平穩，“但我又必須回去空間中，不然，灰霧會從大興嶺的深處消失。”
姜諾握緊了拳頭。
她當然明白這意味著什么。
灰霧、空間碎片、石臺上的人、深插入地底的刀，這些全部消失的話，不出4年，大興嶺基地也將徹底毀滅。
人類的進化，未來的新世界，都會徹底消失。
在這個階段，能和變異生物對抗的人極為稀少，保護傘有效作用不超過5個小時。
姜諾或許能帶著媽媽活下來，再想辦法讓媽媽進入樹屋，其他人，大概是顧不得了。
云曜看著姜諾陷入沉默，看著她眼中有各種念頭掙扎著閃過，輕聲道：“別想了，姜諾，你是喜歡這個世界的。”
姜諾良久無語。
好半晌，耳邊只有清冷的風聲，直到她再一次抬起目光，“那你又打算做什么呢？”
她問。
云曜前向走了一步，站在她的面前，看著她頭頂上的發漩。
“我早就說過，我想帶你進去。”
姜諾仰頭看向他，冷靜道，“我不會離開我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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