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要查清楚,害死雙頭蝎的幕后黑手。
而這一次,黑煞派他來苗人谷,帶走火尸,拿到一縷帝魂。
如果,連一樣東西都沒有辦法帶回去,他無法交差,就無法取得黑煞內部的信任。
他極力想說服我,雙眼真誠而急切。
月光灑落在他略顯青澀的臉龐上。
可他這種謀算,不像是少年的心計。
“雙頭蝎!是郭天祿以及一只白皮子害死的。這件事情,我已經查清楚。白皮子讓我斬殺,郭天祿也毀掉。你不用在這件事情上浪費時間。”
我說。
黑摩云撥浪鼓般搖頭,急切地說:“他們頂多只是動手的小卒子。真正要對付蕭恩公,另有其人。你相信我,我一定會查清楚的。受人大恩,若是不報,豬狗不如。這是侗族人的行事準則。”
“若不是他,我娘不至于顛沛一生,苦難一生。”我提高語調,反駁他,“你要報恩,與我何干。”
“他可是你生父!”黑摩云眼珠瞪大,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我,“沒有他,你就不會來到人世間。”
烏云飄動,遮住月亮,整個山頭一下子暗下來。
我哂笑一聲,雙手握緊拳頭:“我寧愿自己沒來到人世間。這樣的話,我娘就不用受苦受難。你懂不懂?”
氣氛一度有些尷尬。
黑摩云說:“沒想到,你對恩公有如此深的成見。退一步說,我追查恩公的死因,也能有助于,弄清楚你娘和你身上發生的事情。”
我緩了一口氣,說:“你早這么說就結了,何必拿雙頭蝎來壓我。我可以按照你的要求來。”
黑摩云與我一樣,皆是少年心性。
他在黑煞內部調查,的確有助于我給我娘報仇。
黑摩云不會編造這么多話,就為了一具沒用的火尸。
所以,我選擇相信他。
黑摩云長舒一口氣,說:“這件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能有第三個人知道,連你的蠱靈以及蠱蟲都不能知道。稍有不慎,我將萬劫不復。”
我點點頭:“我明白,”
他接著說:“我會下一只蛇蠱,是侗族的養蠱法。你用地膽草,以及鶴虱草來煎藥服用。再用解蛇蠱口訣可破。記住口訣:蛇過九溪歸大江,人過九山送蛇歸。”
我點點頭。
黑摩云跳回自己的石頭,將黃色罐子撿起來,又將鬼王面具收起來。
我們兩人默契地對視一眼,退了回來。
“黑摩云,你真的能幫我解三尸蛇蠱的蠱毒嗎?”
郭驕陽試探地問。
黑摩云說:“當然。我身上就有解藥。不過,我需要一樣東西,那就看冬醫生給不給面子?”
郭驕陽忙朝我看過來,說:“冬醫生,若不是你,我不會如此顛簸,受盡折磨。這一回苗人谷之行,更是兩次成為人質,你可一定要答應!”
我故意沉思片刻,問:“不知黑兄需要什么東西?”
黑摩云伸手一指五行火尸,說:“把它給我,我需用來養蠱。解蠱藥雙手奉送,你是醫生,我自然不會拿假藥來哄騙你。”
沒等我接茬。
小秋葵就說:“這可是我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怎么能輕易給你。最好是毀掉。”
黑摩云聳聳肩膀,說:“我煉制一顆解藥,耗費精力。我總不能無緣無故,什么都得不到吧。”
春芽說:“可能只是蕭十三的備用尸身。散去尸氣,就不會再復活過來。用尸身換藥救活人,我覺得可行。”
她內心是非常同情郭驕陽的。
“你只要這具尸身養蠱?”
我皺著眉頭問。
黑摩云說:“當然。”
我轉身,又在火尸身上加了幾只桃木釘,火尸毀得更徹底。
“成交!”
我喊道。
黑摩云手上溜出一只蠱蟲,落在火尸身上。
火尸身子扭動,緩慢地挪動步子,停在黑摩云身邊。
黑摩云取出一個紙包,丟了過來。
黑摩云說:“郭姑娘,我已經把解三尸蛇蠱的法子,告訴冬醫生。愿你長命百歲,不要再說不想活的話。”
郭驕陽問:“你是哪個寨子的?以后,咱們還能再見面嗎?”
黑摩云說:“萍水相逢,盡是他鄉之客。”
郭驕陽眼眸閃爍,嘆了一口氣,也沒有多說。
天涯浮萍,人生海海,誰又知道,何時能夠再相逢。
“這用藥以及驅邪的法子,沒有問題。”
我檢查之后,點點頭。
郭驕陽大笑起來,淚水奪眶而出。
黑摩云朝我看來,說:“冬醫生,你是苗人之中,最厲害的蠱醫。我本該請教你的蠱術,看來只有等下次。”
他朝我伸出右手:“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后會有期。”
我伸出右手,與他輕輕握了下。
他背起火尸,朝西南邊走去。
“黑摩云,我是風陵渡郭驕陽,多謝救命之恩。”郭驕陽大聲喊道,雙目癡癡地望著西南邊,遲遲未動。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
我感到呼吸有些急促,一屁股坐在地上,頭暈目眩。
我用力在胸口猛拍兩下,吐出一口黑血。
黑血之中,有一只小蛇蠱在晃動。
不過,很快就沒了動靜。
小秋葵神色大變,叫道:“是那個黑摩云。他乘著最后握手,對大哥你下蠱。只是他不知道,你百蠱不侵,蛇蠱根本傷不了你。大高個,跟我追上去。”
小秋葵氣得直跳。
“他深諳蛇性,擅長隱藏。過了這么久,你根本就追不上他的。”我說,“我沒事的,不要亂來。咳咳咳……”
“也可能是苗人谷的手段,我看黑摩云沒動機暗算你。”郭驕陽神情凝重地說。
“不行,我一定要弄明白,他為什么要害大哥!”
小秋葵帶著大高個追上去。
過了一個多小時。
小秋葵手中捏著鬼王面具,折返回來,說:“大哥,咱們讓他給騙。他知道我們會追上去,在那路邊掛著鬼王面具。”
“他是黑煞的。他故意跟我們套近乎,用這種辦法,把火尸給騙走,還乘機暗算大哥。好回去交差。”
說完這話,恨恨地將鬼王面具丟入火中。
“好在,那具火尸已經報廢,他就算拿到手也沒用。咳咳……”
我邊說邊咳嗽起來,“侗人的蠱術還真不一般。要早些回茶花峒用藥調理。追不上也就算了。”
郭驕陽眼中閃過一絲陰霾,神情低落不少。
我們風塵仆仆返回茶花峒。
十天后,一只飛鴿落在小秋葵的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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