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艾坤重重點頭。
那像人頭敲鼓的姿態都快把張越給看傻了，他就沒想到今天會鬧出這一檔子事兒，本以為是普普通通的過來參觀一下路揚和顧清寒的清路影視公司，而真正的醉翁之意在于和路揚這個人增加聯系。
可他沒想到的是，先是被公司內部的條例弄得摸不清頭腦不說，又被路揚的計劃所驚嚇，如今自己手底下最有流量的藝人艾坤也想和他解約了，說是要加入路揚的公司。
這都是什么糟心事兒！
張越呆呆地看向艾坤，講道理，在他想和路揚合作之前，就已經跟公司內部所有藝人說過，如果沒打算繼續發展娛樂圈的話，可以跟公司解約，是無條件且不需要賠償金額的那種。
艾坤也在可以解約的成員里面。
當時這家伙并沒有打算解約，畢竟非凡藝人公司待他還不錯，甚至他本身也有繼續在娛樂圈深耕的想法。
張越本以為艾坤還要在非凡藝人里面好好待個兩三年，等到自己賺夠錢了，又或者想過上隱居日子了，才會跟他提解約的事。
但是，現在，就因為來了路陽公司一趟，他提了，似乎根本沒有半點猶豫。
“能知道為什么么？”張越點燃了一支煙，他的眼睛藏在煙霧里，可眼神中流淌的迷茫藏不住。
“說實在話，其實公司對我很好。”艾坤認認真真地說，“我現在算是公司的頭牌，傾斜在我身上的資源也不少，但我就是想離開。”
艾坤往左邊望去，視線穿過長廊，越過窗，最后望向天空，“只要保持住現在的狀況，我這幾年應該是不會出現太大問題的，就算以后沒有現在的熱度也沒關系，還能混個幾年，可幾年后呢？”
“公司不會放棄藝人啊。”張越喃喃地說。
雖然跟著他人公式化地賺錢，但說到底，張越終究是個有底線的人，他當然可以卡著手里簽約藝人的合同，用違約金給自己創造大量財富，但那樣得來的錢不光彩，沒良心。
所以他始終不愿意那樣做。
也給過很多人保證，公司不會放棄簽約藝人。
“不是這樣算的。”艾坤笑笑，“表面上看上去我很紅，屁大點的事兒都能上個熱搜和頭條，天天新聞不斷，今天出現在這個機場了，明天有個女朋友了，后來再辟謠一下那個女朋友不是我的，說大家都是朋友。”
“可實際上呢？”艾坤說，“我們都知道這些熱搜是怎么來的，我知道公司在背后大把大把地給我花錢，為了維持熱度和流量，可我本人已經很久沒有能打的作品出來了，甚至可以說是......從來沒有過？”
“也不是這樣說。”張越拍拍艾坤的肩，“你戴上了那個王冠，但同時也承受住了重量啊，如果每個人都能這樣包裝和培養，為什么其他人扶不上來？”
“就是這個道理啊。”艾坤直視著張越的眼睛，“我以后老了，臉沒現在好看了，又或者現在的粉絲迷妹開始追其他的明星了，到時候我同樣會是包裝不出來的廢物，成為現在的他們，都是扶不起來的阿斗罷了。”
“不可能。”
“不。”艾坤盯著他，“是這樣的，我去年拍電影的時候，手指受了個小傷，是那種晚半天送到醫院就能愈合的小傷口，經紀人拍照發了個微博就能上熱搜了，可今年呢？今年我拍電視劇，一點消息都沒放出來，丁點水花都沒能飛起來，去年買營銷了，今年沒有？”
張越：“......”
他沉默了。
主要是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艾坤說的沒錯，去年他拍攝電影的時候，公司內部確實幫他購買了推廣的資源和熱搜，今年的確也沒買，因為沒必要。
主要是這家伙受傷的那段時間，路揚和顧清寒風頭正火，兩人說著結婚說著懷孕，不買任何推廣的情況下都能吸引網友的討論，天天都在霸榜，那段時間的熱搜太貴，投資不成正比。
而且......可能......
就算買了也要被路揚和顧清寒的熱度壓一頭。
“所以啊，現在所有人都覺得我很火，他們都覺得我屁大點事都能引來巨大關注，但我不能這樣想啊。”艾坤的表情變得澹然，像是放開一切，又像是想通了什么。
“我自己就是個屁了，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浮云好吧，出道幾年沒拿得出一部足夠好的作品，甚至連自己唱歌跳舞演戲的水平都比不過很多路人，每次在網上看到粉絲怎么夸我，我就怎么臉紅，隔著網絡和手機，看到那些贊美的時候，我都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所以你是覺得......自己不能繼續走流量明星的路了，應該沉淀一下，把能力提上去，比如像他們公司這樣的上課？”
“有點這么個意思。”艾坤認真地說，“我的高音確實唱得不好，雖然有自知之明，但剛才被周老師點明假唱的時候還是會臉紅，現在雖然很多人都是半開麥，但我連半開都沒有，完完全全的假唱。”
張越沉默。
這本來就是他培養艾坤的原因，這家伙和自己差不多，總有自己的底線。
張越也從下屬嘴里知道艾坤不想假唱，可那些人都是以玩笑般的口吻說出來，畢竟現在哪有偶像藝人不假唱？
那些真唱的，早就被評為翻車現場，讓粉絲跑光光咯。
張越也想艾坤真唱，但他說到底只是公司的老板，并不會負責所有的事情，而且他是外行人，內部有高管是內行，外行指導內行是要出事的。
所以張越就沒指點過。
也任由經紀人他們安排艾坤的各種行程和動作。
“能堂堂正正唱，誰會假唱啊？”艾坤自問自答，“可問題是我不能堂堂正正唱啊，一唱就掉粉絲，只能假唱意思意思，應付一下金主那邊的要求，騙騙粉絲，靠流量賺著昧良心的錢。”
“那你以后想往哪個方向發展？”張越聽出了艾坤的意思，他笑著，跟著他的思路問下去。
“唱歌要的，演戲也要的。”艾坤說，“男團出身，唱跳方面肯定不能差，繼續發展的話，演技不能缺少，rap和籃球只能當做我的空閑娛樂了。”
“因為路揚他們公司沒有？”張越問。
“......嗯。”艾坤點點頭。
這條走廊上有很多的房間，每個房間都有著不同的教學內容，但和練習生之前所謂的練習項目有些區別，艾坤很喜歡唱跳rap，但是這里沒有rap。
“那如果......我們公司也請些老師來上課呢？”張越摸著下巴，“花重金請一些老師過來，如果請不到那就從路揚公司拉一些前輩過去上課，當然，這不是讓他們簽約到我們公司的意思，而是聘請。”
“跟扶貧項目的一對一扶持一樣是吧？”艾坤說，“不同點在于我們要花這個錢。”
“可以這么說。”
“我覺得這么搞可以。”艾坤點點頭，“不過公司內部的商業模式肯定要更改，重頭不能放在練習生那邊，練習生出道就是偶像，而我們要重點培養藝人。”
“這是我剛才和路揚討論出的。”張越開門見山地說，“你也知道，我們這次過來，完全是我想和路揚搭上線，但聯系方式有了，我們卻沒有達到他的合作標準，最少最少，業務能力方面還不夠，所以他也建議我搞些班在公司里，給藝人上課。”
“這大概會是以后的發展。”艾坤點點頭，目光望向周秋月他們剛剛進入的小房間，“路揚和顧清寒本人已經證明了，光靠數據是沒用的，真正的火爆需要作品質量，現在已經有苗頭了，這種情況再持續下去，像我這種偶像藝人的生存空間將會越來越小。”
路揚是這么說，現在艾坤也是這么說，這兩人算得上質量和流量兩個派別的人了，卻說出了相同的話來。
那么，張越也覺得這事大有可為。
“干吧。”張越認真地說，“你別解約了，我收回我之前的話。”
艾坤：“？”
“公司要找老師，老師方面你來選，那些高管我信不過。”張越說，“你小子可得給我好好找啊，畢竟到時候都是你的老師，你要說他們教得不好，我辦公室可沒有你哭的位置。”
“行。”
這樣也還不錯，艾坤點點頭，也沒叫上張越，哼著小區就跑到了錄音室。
他今天過來蹭的課還沒上完。
...
錄音室內。
路揚和顧清寒調試好了所有的設備，這會正打算錄制。
但此刻，周秋月帶著一群人跑了進來，美名其曰是向兩人學習。
這一鬧讓兩人的錄制進度都要耽擱一下，畢竟來的人，除了顧添衡外，其他都是樂壇里的一些前輩，他們現在在唱歌方面也許沒兩人的名聲紅火，但他們成名得早。
不是說成名得早就能享受尊貴，而是他們活躍在華語樂壇剛剛興起的那個年代，可以說沒有他們，就沒有后來磅礴發展的那幾年。
雖然僅僅幾年，但也留下了太多讓人至今還循環播放的好歌。
“你們要錄制一首新歌，什么方向的？”李振是在場這些人年紀最大的，很多事兒也看開了，直接開門見山。
“英文歌。”路揚回，“Trance，國內稱為迷幻舞曲。”
“4/4拍子為主的那個？”
“嗯。”
“我記得你前段時間說了個中國風歌曲的概念，最近市場上也多了很多打著中國風旗號的歌曲，這是個蠻好的路子啊。”李振摸著下巴，“如果我不是不適合唱RandB，我也想往那個方向走，可你都沒發布幾首中國風歌曲，怎么就......”
他說話留了半截，但言下之意很明顯。
弄這方面歌曲還不如繼續中國風歌曲呢。
“清寒的歌。”路揚笑笑，“前段時間因為金曲獎，她生氣了，說唱英文就能算是與國際接軌的話，就能拿華語金曲獎的話，她去拿個公告牌獎，又或者格來美，不知道能不能用那些獎換華語金曲獎。”
李振：“......”
眾人：“......”
大家都知道前段時間金曲獎的茍且事兒，在場的大部分人都是金曲獎的受邀觀眾，雖然有部分不在提名上，但都在現場，當時的情況到底是怎么樣，心里都有點數。
很明顯，那會的顧清寒受到了不公平待遇，但這小妮子有點倔，居然想著直接擺爛唱英文歌了。
是想繼續和葉寧同臺競技的意思？
雖然葉寧不聲張，但少部分人還是知道葉寧現在跑美利堅發展的消息。
“那可能有點難度......”李振說，“前段時間葉寧也跑美利堅了，聽說第一首歌就撞上爆火歌曲，運氣不好，那首歌現在還活著呢，也不知道那歌手是怎么想的，名字都沒說出來，就留了個藝名。”
“我知道。”剛剛進門的艾坤舉起手，GOD，那首歌是《CallMeMaybe》，現在還在霸榜呢，是一首英文的甜歌。”
路揚：“......”
顧清寒：“......”
兩人沉默對視，突然想到一件剛才沒注意的事兒，他們在美利堅的行動瞞過了國內的大部分人，除了周秋月和顧源那幾個外，就沒人知道God的真實身份信息。
現在他們要錄制新歌，到時候肯定會發送到大洋彼岸讓深橋唱片的家伙們幫忙調整，營銷并且發布。
演唱者依舊是God。
那么問題來了，如今周秋月帶著一大堆人過來參觀，美名其曰是上課，那這些人肯定能聽到歌曲，到時候在美利堅一發布......
那不就等于直接交代了God是顧清寒嘛。
“咳咳。”周秋月突然咳嗽兩聲，“要不我們今天的課到此為止吧？你們再去其他教室學學作詞作曲，又或者是回家睡覺？”
這是要趕人了，在場的很多人都是人精，知道周秋月的意思，但有個例外。
——艾坤。
這家伙站起來了，他如地主家傻兒子般地舉起手，提議道：“那我看下顧老師和路老師的錄制過程吧，我平時很喜歡英文歌的。”
顧清寒：“......”
路揚：“......”
周秋月：“......”
在場很多人都沉默了，知道內情的幾個沒想到艾坤會搞出這樣的事來，不知道內情的也想看熱鬧，雖然他們已經是清路公司里的人了，但老板和老板娘做什么，還是這樣的保密，他們還是很想了解的。
艾坤提議，他們裝聾。
反正裝傻就完事了，他們可以當一波看客，等下看結局。
秘密嘛，誰不想偷聽？
“這樣吧。”過了很久，路揚拍了拍手，“大舅子，關門。”
“好。”
顧添衡這家伙長得五大三粗，關門時又特意把動靜弄得大，震耳欲聾的關門聲讓離門最近的艾坤被嚇了一跳。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了被遞到手上的紙和筆。
“簽個名字吧，寫個保密協議。”路揚輕聲說。
“我是你老婆的親哥，你要叫我大舅子，你現在讓我寫保密協議這玩意？”顧添衡在最后面問。
“有什么問題？”路揚想了想，“對了，保密協議上注明一下違約金額，五千萬。”
“路總......違約金一般不能超過損失的百分之三十。”張越提醒。
“我知道啊。”路揚澹澹地說，“所以我只算了百分之二十，這還是往少了算。”
“沒那么高吧，一首歌而已......”張越愈發覺得今天是過來被敲詐的了。
“有。”路揚笑笑。
他看向顧添衡，這個大舅子和自己打了波配合后非常認真地盯著在場的所有人，然后兩人眼神交流了一下，意思是有人賠違約金的話，他顧添衡也要拿一份。
路揚點頭，意思是沒問題。
待到所有人全部寫好，路揚輕聲說，“就一個事，上帝是我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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