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笑著曲起雙腿,沈悠兒這才能觸到葫蘆的圓乎乎的臉頰,笑著道:“她叫什么名字?”
凌云道:“葫蘆。”
沈悠兒不禁愕然,翻了翻白眼:“葫蘆?人家好歹是個女孩子,你就起這么一個名字?”
凌云不以為然,笑道:“我覺得挺好的。”
沈悠兒:“……”
走近篝火,凌云坐下。
玄澈等人圍了過來,躡手躡腳,輕聲輕語,粗厚的手指時不時輕輕點點葫蘆圓乎乎的面頰。
凌云小心提醒:“都輕著點。”
玄澈好奇地端詳著熟睡中的葫蘆,道:“凌云,這女兒你擱哪撿的啊?以前怎么沒聽你說過?欸,這怎么還有鼻涕泡泡?”
說著,玄澈輕輕一點,那鼻涕泡泡啪的一下破裂。
不過還好,葫蘆依舊沉睡著,沒有被驚醒。
凌云道:“我醒來的時候,她就在我身邊。而且,她說是她救了我。”
沈悠兒愕然問道:“葫蘆救了你?”
凌云認真地點頭,道:“應該差不多,否則跌落至這深淵,我怎么會毫發無損!”
腦子一閃,凌云驚駭問道:“那你們呢?”
楊云洲忽然輕聲笑道:“那看來我們是沾了你女兒的光了。”
凌云驚詫道:“也是葫蘆救得你們?”
四人皆是齊齊點頭。
沈悠兒道:“墜下深淵之時,我們都瘋狂傾瀉神力想要緩解下墜之勢,最終神力枯竭,陷入昏迷,但隱約之間好像有著一股承托之力出現,這才幸免于難。”
語聲微微一頓,沈悠兒又道:“看來除了葫蘆,應該沒別的可能了。”
沈悠兒笑著輕點葫蘆的臉蛋。
凌云笑道:“沒想到我女兒這么厲害?”
玄澈又生了一簇篝火,五個人坐在一起寒暄,先前那簇篝火依舊燒得很旺,獨屬于熟睡中的葫蘆一個人。
五個人輕聲輕語,似是在比誰的聲音更低,皆是生怕吵醒了葫蘆。
“滴答!”
葫蘆的口水已經流成河了,順著凌云的腦袋滴落下來,濺落在石塊之上。
玄澈壓著嗓子,輕聲道:“睡得還挺香。”
“……”
良久。
葫蘆睡夠了,朦朧之間,松開緊緊抓著凌云臉頰的兩只小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凌云微微咧了一下嘴,揉了揉紅得發痛的臉頰,這小丫頭,睡覺的時候雙手竟然還用這么大力。
沈悠兒四人不再言語,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葫蘆。
葫蘆笑道:“爹爹。”
緊接著,葫蘆臉上的笑容瞬間凝滯,眼神怔怔地望著迎面而來的四道目光。
葫蘆緊張地抱住凌云的腦袋,眼神警惕地盯著面前的四人。
凌云輕輕提溜著葫蘆,將她抱在懷中,介紹道:“葫蘆別怕,這是你沈姑姑,還有三位叔叔。”
葫蘆咬著自己的手指,仰頭看向凌云,道:“葫蘆知道他們是爹爹的朋友,所以葫蘆才救得他們。”
凌云笑著問道:“那你還怕什么?”
葫蘆道:“認……認生。”
說著,她的小腦袋頹然下垂,囁嚅著嘴唇,圓乎乎的臉頰上泛起了一抹微醺的羞赧的緋紅。
玄澈這下可不用壓著嗓子了,忽然大聲道:“她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
聽到玄澈的語聲,葫蘆臉上漾著的笑容瞬間凝固,緊接著消失得無影無蹤,好似太陽躲進了烏云之中一般。
葫蘆嚇得嬌小的身子在凌云懷中手刨腳蹬。
凌云笑著將懷中的葫蘆抱得更緊了,寬慰道:“沒事沒事。”
葫蘆漸漸不認生了,時而跑到玄澈身邊踹他一腳,然后飛速躲到凌云的身后。
如此被葫蘆欺負著,玄澈也樂得由她,好吧,你開心就好。
凌云笑著招手道:“好了葫蘆。”
葫蘆沖著玄澈做出了個鬼臉,然后鉆入凌云懷中。
凌云道:“咱們也該說些正事了。我們要如何出去?”
眾人略一遲疑,面面相覷一眼,皆是無奈地搖了搖頭。
沈悠兒幽幽嘆道:“這絕壑之高實在出乎想象,而且到處是禁制,想要御空絕無可能,只能圍繞著這深淵之底走一圈了,如果沒有通往來時的路,那……”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但眾人心知肚明。
凌云也不由皺眉!
沈悠兒喃喃低語:“若是小凰或者小龍在就好了。”
凌云腦中靈光一閃,目光直勾勾地盯著白桐宇。
這家伙本體不是鶴嗎?
似是知曉凌云要問什么,白桐宇嘆道:“這鬼深淵似是附著什么很幽秘的東西,本體根本召喚不出,否則我也不會墜下深淵。”
沈悠兒也點頭道:“的確,只有那些從未修過人身,且擁有破禁之力的飛行神獸方才可以。”
凌云撓了撓頭,這下可難辦了。
若是真的沒有路,難道他們真的要被困在這里?
這時,凌云懷中的葫蘆忽然探出了頭,掃了一眼眾人,道:“遠處有人!”
眾人目光登時凝滯,空間瞬間冷寂下來,仔細聽著周遭所傳來的聲響。
然后卻闃無聲息。
葫蘆雖然淘氣,但關鍵時刻曾經救過他們的性命,眾人不敢怠慢,死一般的靜默依舊持續蔓延。
許久,還是沒有聲響。
楊云洲看向葫蘆,輕聲道:“這丫頭是不是在逗我們?”
楊云洲話音落下,瞬間便是引來共鳴:
“我也覺得。”
玄澈和白桐宇齊齊開口。
又過了片刻,沈悠兒也有些耐不住了,春蔥玉指對著葫蘆隔空虛點,道:“小丫頭,不許說謊。”
葫蘆委屈極了,對著幾人忿忿地拱了拱鼻子,歪頭看向凌云,可憐巴巴的目光似是在向凌云訴苦。
凌云揉了揉葫蘆的腦袋:“我信你。”
在這地方,他們的感知力都大大受限,葫蘆卻不同!
葫蘆如搗蒜般連連點頭。
玄澈動手添柴,柴火燒光,出去又撿了一大堆回來,又燒光,又撿了一大堆,燒到一半時,還未見有人過來。
葫蘆時不時自凌云的懷中探出腦袋,望向那黑暗之中,嘀咕道:“這兩個人走得真慢。”
玄澈朝著篝火中扔枯枝,扭頭看著葫蘆道:“你怎么知道是兩個人?”
葫蘆偏頭不搭理他:“略略略。”
玄澈連連吃癟,悶頭搗鼓篝火,燒得很旺。
“咳咳!”
突兀之間,一道輕咳聲忽然自那黑暗之中傳出,圍坐篝火周遭的眾人瞬間陷入了讓人窒息的沉悶之中,皆是霍然長身而起。
這深淵之底真的還有人。
緊接著,兩道漆黑的影子緩緩自黑暗之中浮現而出。
那兩道身影漸漸清晰,正是顧子川和白晶晶兩個人。顧子川攙扶著白晶晶,步履維艱。
凌云幾人飛速閃過去。
“悠兒?”
顧子川灰蒙蒙的目光看著眾人,隨后落在悠兒的身上,周身的疼痛瞬間便是被他拋到了九霄云外,雙臂緊緊地抱住沈悠兒,哭喊道:“悠兒,你沒死,你還活著!”
沈悠兒聳然失色:“你,你怎么?”
顧子川緊緊抱著她,久久不松手。
沈悠兒的面頰浮起一抹羞赧之色:“好了好了,你先松開好不好?”
他逃跑似的閃到白晶晶身邊,攙扶著她往前走:“晶晶,我來扶你。”
白晶晶笑著,強忍著裝作一副沒所謂的樣子,大步走著:“悠兒姐,你扶我哥吧。”
凌云內心笑道:“好妹妹。”
而后,凌云走上前,左手攙扶白晶晶,右臂抱著葫蘆。
沈悠兒挨著顧子川,眾人圍著篝火坐下。
玄澈幾人靈光一閃,忽然目光落在葫蘆的身上,不用說,顧子川和白晶晶二人自然又是葫蘆救的。
葫蘆咧嘴笑道:“我厲害嗎?”
玄澈笑道:“厲害。”
說著,他豎起了大拇指,一副抱大腿的模樣,現在還是多恭維恭維這小丫頭的好。
沈悠兒問道:“你們怎么也下來了?”
顧子川笑道:“不僅是我和晶晶,還有江淼那家伙。”
凌云道:“被你扔下來的?”
顧子川點頭。
凌云低頭看向懷中的葫蘆,道:“對了葫蘆,那個人呢?”
葫蘆探出頭,烏溜溜的大眼睛忿忿地轉著,咬牙切齒地道:“那個人傷害爹爹,葫蘆沒管他。”
如此說來,江淼,必死無疑。
玄澈輕輕捏了捏葫蘆的臉蛋,道:“好姑娘,善惡分明。”
“啊嗚。”
葫蘆直接在他的大手上咬了一口,搖頭道:“你是個例外。”
眾人哄笑,玄澈黑著臉,悻悻地收回手掌。
凌云笑著揉了揉葫蘆的腦袋。
……
顧子川和白晶晶身上的傷勢比起悠兒他們略微重一些,凌云在他們身上施了針,方才覺得好受一些,休息許久,眾人決定出發。
韶光飛逝,算起來,眾人已經是在這深淵之底走了約莫三日光景了,然而依舊是找不到有任何出路的痕跡。
疲憊,饑餓,恐懼,接踵而至。
耐心,信心,決心,逐漸喪失。
反倒是葫蘆,神采奕奕,蹦蹦跳跳,絲毫看不出來異常。
看著葫蘆跳躍的嬌小身影,楊云洲幽幽嘆道:“這小家伙也太能走了吧?”
凌云道:“葫蘆能在這深淵之底生存這么長時間,自然已經是適應了。”
一瞬間,凌云的腦子里似乎有什么東西閃過,然而卻是猝然消失,轉瞬即逝,讓他根本沒有時間去把捉到。
會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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