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陳天放緩緩地推開了院子大門。
以陳家的財力,除了天、地、玄、黃四廳,和其他一些保留下來當作陳家歷史見證的古建筑,能發出這種開門聲,其余建筑壓根就不存在這種聲音。
而這,是他和母親曾經生活的院子。
也只有在這里,因為母親,他才勉強能感受到一絲絲家的味道。
但院門能發出這種聲音,儼然是太久沒人打開居住,乃至連修繕維護都沒人來做。
人走茶涼,人心又怎么不會涼呢?
陳天放緩步走進了院落中。
太久了!
他已經離開這里太久了。
腳下的地坪,有些潮濕,也長了青苔,邁步前行中,能感覺到有些滑腳。
空氣中彌漫著濕潤的土腥味,還有一些物質腐朽的味道。
陳天放駐足在院落中間,環視四周。
借著外邊的燈光,也能清晰地看到院落中的一切。
他離家后,顯然院子是被人打掃過的。
曾經他在家里用來鍛煉身體的器材,都被規整擺放在院落一邊,只是時間太長,器材都已經遍布痕跡了。
沒辦法,他從小身體就太弱了。
體弱多病,手無縛雞之力。
用來寫照他的童年,再合適不過。
母親為了他的身體,每天都會督促著他在院落中進行鍛煉。
但成效,卻收效甚微。
陳天放也看到了童年時,最喜歡的小木馬。
小木馬上遍布刀斧痕跡,是一點點純手工打造出來的,上邊還有他和母親曾經做的裝點修飾。
童年時,他最喜歡坐在小木馬上搖晃著,母親就坐在旁邊,給他納鞋、補衣,給他哼著童謠。
看到小木馬。
陳天放的情緒再也繃不住了。
眼睛通紅噙淚,鼻腔酸楚的厲害。
他佇立在昏暗中,身體卻是漸漸地顫抖起來。
淚......順著眼角流淌而下。
回憶如刀,刀刀剜心。
母親哼唱童謠的聲音,對他的敦敦教誨,還有責罵聲......都是那么的猶在耳畔。
甚至就連那一次次責罵聲,如今回憶起來,他都是那么的思念。
燭龍并未跟著陳天放走進院子里。
而是佇立在院門口。
他望著陳天放,一時間心緒復雜,也感覺胸腔里堵著石頭一般。
離家數年,再度歸家,卻已經物是人非。
這座院落,還殘存著陳天放少數不多的家的記憶。
燭龍能理解陳天放此刻睹物思人的心情,所以更不愿意打擾。
見陳天放的身體在昏暗中有些顫抖。
燭龍深吸了口氣,轉身背對著院落中的陳天放。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
這一個轉身。
也是燭龍現在對陳天放表達出的最高敬意。
陳天放一步步朝著屋里走。
沿途所見,盡是熟悉。
回憶潮涌,曾經的一幕幕,洶涌而來,刀劈斧鑿的劈砍在他的身上,切割在他的心臟上。
墻壁上還有曾經被家中同輩騷擾,用炮仗炸出的坑坑洼洼。
每次,母親都會大罵著沖出去,嚇得那些同輩作鳥獸散。
門上,還貼著一個已經褪色略顯蒼白的福字。
他依稀記得,那年的雪很大。
新年之際,母親說父親要來吃飯,便將這棟院子都裝點了一番。
這個福字還是他和母親一起黏貼上去的。
可那晚,那個男人沒來。
他和母親守到晚飯都涼透了,依舊沒有見到那個男人。
最后,還是他和母親,孤零零的度過了那個年。
從那以后,這張福字,就再也沒變化過。
一步步循著記憶,忍受著如刀的回憶凌遲加身。
當陳天放佇立在母親臥房門口的時候。
他已經哭成了淚人。
體若篩糠,不能自控。
他抬手,想要推開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