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午后是濕熱的,也很沉悶。
小霧趴在桌子上動來動去,也無法入睡。
于是,她偷偷瞄著四周,觀察有沒有什么有趣,然后,她失望了,周圍的同學們要么睡得正香,要么就在寫作業,看書,實在是無聊透頂。
輕輕嘆息逸出,她枕著手臂,頭偏向一側,閉上眼努力去睡。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又一次張開眼睛,立刻她的瞳孔便倒映出一雙明亮的眼睛,在隔了一個過道的書桌上,阿哲正趴在那里看她。
這個看,是很認真的,至于那雙眼睛傳達出的信息,小霧是了解的。
阿哲看到小霧也在注視著他,似乎很開心地彎起嘴角。
然后那抹淺笑和那雙認真的眼睛很簡單地便保存在了小霧的心里。
在那個初夏的悶熱午后,有著什么東西在悄悄改變了。
下午第一節是美術課
“請同學們發揮自己的想象力,制作一個新穎的橡皮泥筆筒。”
老師布置好任務后,大家就開始動手。
“安敏,裝飾工作就交給你了,我來做筆筒。”小霧拿起桌上的咖啡色大塊橡皮泥,剛要動手,安敏叫住她。
“小霧,你確定可以?我記得你手工好像并不擅長。”
“安啦,我對自己有信心。”小霧拍著胸脯,自信滿滿。
作為小霧的同窗好友,安敏實在不想打擊她,便再沒說。
一節課四十分鐘是很短暫的,在剩下的十分鐘里,老師就開始驗收成果。她鼓勵每位同學將作品拿到講臺上去展示。
小學生的想象力是很豐富的,筆筒的形狀各式各樣,有酒杯型的,有煙籠型,有百合型,還有樹干型。
輪到小霧了,她滿是信心地捧著她的作品登臺。
“這個是——”
小霧話還沒說完,便被一個響亮的男聲接下去,
“是豬。”
全班哄然大笑。
小霧瞪住那個好事的男生,阿哲一臉無辜狀。
“咳,好了大家安靜下,讓戚霧同學接著說。”老師適時出來打圓場。
小霧狠狠剜了阿哲一眼,繼續開口介紹道:“這個是大象筆筒。”
話音剛落,阿哲便站起來反駁。
“明明這就是豬,誰見過大象長這樣的,而且我看好像還是一頭母豬。”
又是一陣哄笑。
“木,瑞,哲。”小霧惡狠狠的咬著他的名字。
阿哲見她一副恨不能吃掉他的樣子,知道自己有些過了,便悻悻摸了摸后腦勺的坐回去。
一節美術課在哄笑聲中迎來終曲。
課間十分鐘。
小霧氣呼呼的坐在位子上,同學兼好友安敏安慰她說:“阿哲這樣也不是一兩天了,別和他一般見識。”
“太可惡了,竟然說我像豬,我哪里像豬了。”小霧不滿的抗議,她聰明可愛又善良,怎么容忍有人說她像豬,她手工是很差勁,但因為不代表她是個很差勁的人。
這時,阿哲看了過來。
安敏說:“阿哲,看看你干的好事。”
“我?”阿哲用手指指著自己的鼻頭。
“就是你。”
小霧轉頭瞪了他一眼,語氣有些沖。
“我怎么了我?”阿哲回頂過去,他自認為沒做什么對不起她的事。
“你還敢說。”安敏替小霧抱不平,“你為什么說小霧像豬?”
“啊,這個啊。”阿哲摸摸后腦勺笑得有些羞赧,”其實我覺得豬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動物。“
當那句話傳入小霧耳中時,少女心中突然便涌出一絲甜蜜,他這是在變相說她很可愛嗎?
”阿哲,你腦子沒壞吧,竟然說豬可愛。“
安敏當然不理解,但她卻發現小霧聽到那句話后,氣消了。
自習課。
小霧轉著筆桿,思考一道數學題。
旁邊的阿哲傳給她一張小紙條:
這道數學題好難,有解嗎?
小霧轉頭,便看到阿哲拿著數學卷用手指著一道題,表情有些苦惱。
她回過頭,嘴角帶著微笑,在字條下寫下一行字,字體端正,一筆一劃,和阿哲的字對比有些蹩腳。
她寫道:有些思路,等我做出來再借給你看。
小紙條被她認真的折疊好,傳了回去,阿哲看到后,嘴角勾起,提筆寫道:謝謝啦,班長大人。
小霧拿到紙條,沒有扔掉或是再傳回去客氣幾句,而是放到了鐵質的筆盒里。
快要下課了,小霧這才解出那道題,用一張干凈的草紙把解題步驟藤下來,傳給阿哲。
太陽隱了一半身子在山的那頭,已經是下午三點了。
中心小學放學了。
當第一遍鈴聲接近尾聲時,有個女孩子便沖出了校門,其速度實在讓人咋舌。
小霧騎著爸爸改裝的自行車便向家里狂奔去,今天是韓劇《我的女孩》里面男二號李俊基第一次登場。
在國內外所有的明星里,小霧最喜歡的是韓國的李俊基,原因嗎?她其實自己也說不出來,李俊基是很帥,但是比他帥也很多,他的演技也很好,可是比他演技好也很多,到底喜歡他什么呢?直到很久以后她才知道,只是因為他的眼睛長得和阿哲很像很像。
當然,阿哲對小霧的喜好還是有一定了解的,,因為地理位置的優越性,安敏和小霧的閑聊,就算聲音再小,他都等聽得到。
小霧沖進家門,將書包往床上一扔,就坐在電視機前,有些焦急的等待著。
突然,一個人影晃到電視機前。
”死戚焱,給我死開,沒聽過好狗不擋道。“小霧有些惱火,并不斷擺手讓他離開。
”小霧,你這妮子,連哥哥都不叫,直呼其名就算了,竟然說我是狗。“戚嚴看著鼓起腮幫的妹妹,有種想欺負她的惡趣味。于是他繼續死皮賴臉的擋住電視,一臉流氓相。
見他這副德行,我直接動手解決,她沖過去,用手推他,用腳踹他,用身體撞他,甚至用牙咬他,但他依舊矗立不動。
小霧瞅瞅轉動的鐘表,還有一分鐘就要開播了,無奈她低聲下氣的開始用懷柔手段。
”好哥哥,帥哥哥,你是世界上最疼愛妹妹的是十佳少年,所以為了妹妹的幸福,哥哥可以做任何事情對不對?“
我雙手合十,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他。
”那是當然。“他點頭。
”那為了妹妹上刀山下火海你都不怕,所以一定也愿意為妹妹讓開電視是不是?“
”這個,“他拉長尾音,看著我期待的臉,然后他壞壞的道:”只有這個不行。“
話音剛落,我的眼淚就掉了下來,像擰不緊自來水一樣。
他察覺到有些過了,立刻讓開電視,剛好,《我的女孩》片頭曲開始。
我擦干眼淚,心里得意道:”跟我斗,你還太嫩。“
清晨,我正坐在餐桌旁吃早餐,這時,外面便傳出了一個女孩子的聲音。
是聰聰,聰聰的聲音像糯米糕一樣給人糯糯軟軟的感覺。她的人呢,小霧抹抹嘴巴,拎起一旁的米奇書包就出了門,門外的院子里,一個清新可愛的女孩迎光而立,高束起的細軟頭發,干凈白皙的面容,微笑的明媚笑顏,絕對是受大家歡迎的類型,這是她的青梅竹馬的好姐妹。從四歲兩個人就認識了,一直在一起玩到現在。
小霧跨上單車,腳踩在車腳上,帥氣的打了個手勢”我們走吧。“就猛一蹬車腳上了馬路,聰聰緊跟在后,追上我和我并肩而行。
”小霧姐,那本書你看完了沒?“
”還沒,怎么著,你想看?“我笑得像只小狐貍,”聰聰啊,你這是想學壞。“
”切,你不是一樣,最近你和班長可是傳的沸沸揚揚,老實說,到底有沒有事?“
”都是他們瞎說,沒有的事。“我立刻否認,我不過是和他一起辦板報而已,其實什么都沒有。
”哦,口說無憑。“
”不信算了。“我本就不在意。
四年一班教室。
我和聰聰來的不算晚,但是教室里已經沒有幾個空位了。
幾乎是下意識的,我就瞄向了最后一排,我的座位旁邊,阿哲正在低頭寫著什么。
”小霧姐,你是再看班長嗎“聰聰湊到我的耳邊問道。
班長成耀確實坐在那個方向。
”不是。“小霧輕彈她的額頭,便朝座位走去。
路過阿哲那瞬,我偷瞄一眼,原來這小子在寫日記。
同時,一只腳橫在過道上。
”嗯哼。“我故意發出聲音,阿哲抬頭露出一口大白牙,呲笑道:”偷看日記犯法。”
我不屑的瞄了他一眼,并故意用腳踩住他的腳,裝作沒看到的踩過去。
阿哲皺起眉頭,痛嚎“女人心真狠。”
一上午的時間過的很快,轉眼已是午睡時間。
小霧照舊趴在桌子上,將頭埋進臂彎里,然后偷偷瞄一眼阿哲。
阿哲也看過來,而且目光大膽露骨。
四目相接,我羞澀的移開視線。
過了一會,我又偷偷瞄了眼,發現阿哲竟然還在看著我,突然間我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再加快。
阿哲枕著手臂,偏著頭,目光柔情的牢牢鎖在我的身上,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夠。
我的心里柔軟一片,仿佛可以滴出水來,甜甜的味道在涌出來。
聽著自己的心跳聲,在他柔柔的目光下,漸入夢鄉。
有的時候,一成不變對我們而言也是一種難得的幸福。
但是,生活只要還在繼續,我們只要還在呼吸,就一定會發現有什么在改變,而且是我們無力挽回的變化。
下午最后一節課。
班主任沈老師站在講臺上,清了清嗓子說:“這節課換座位,按照你們平時的成績和表現,我做了調整,下面大家就按照這張座位表換一下座位。”
聽到這個消息,我的心忽然就懸了起來,我的視線急切的看向座位表,我和阿哲的位置變化。
我在靠窗那列最后一排。
他在我這列前面的前面的左邊,而且巧的是和聰聰同桌。
我松了口氣,還好不算遠。
但是我無論怎么也沒料到,這個不算遠的距離就像一條突然到了豐水期的河流,將我和阿哲遠遠的隔開。
我的同桌是個成績有點差的男生,叫江林。
“桌子很沉,我幫你搬吧。”高高瘦瘦黑黑的男生站在我的身邊,一臉憨厚。
“啊,謝謝。“我報之微笑。
這個同學很熱心。
小霧閑來瞅瞅阿哲,見他正在幫聰聰搬桌子。
聰聰站在他的旁邊,笑容可掬,她對他說:”這個箱子也很沉,麻煩你了。“
阿哲搬起箱子,調侃道:”敢情我成了搬運工,要收費的。“
聰聰笑得可愛:”好啊,先記賬上。“
不知道為什么,這一幕在我的眼里竟覺得很礙眼,我收回視線。
然而,我沒料到,這只是一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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