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灃看著成熟穩重的弟弟，眼中露出了一絲欣慰。
“凌河，辛苦你了。”
“哥，都是一家人，何必這么客氣。”
楚凌河的視線從他的臉上移到了他的下半身，大夫說他的腿從膝蓋往下全部被馬車壓斷，再也無法站起來。
“我去倒茶，你們兄弟聊。”
葉安饒起身離開，將房間留給他們兄弟兩人。
女人一走，兩個人靜默了許久，相顧無言。
最后還是楚凌灃打破了沉默。
“凌河，你放下她了嗎？”
楚凌河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輕飄飄的反問道：“哥，那你呢？”
床上的男人臉色也有些許的尷尬，他垂眸避開了他的視線，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
宋府。
小廚房里。
蟻覡正和她的侍女一起在做些吃食。
就是閑的，原本古代可消遣的事情就不如現代多，看看書，種種花，逛逛街，基本就差不多了，她也不知自己還要待多久，所以只能自己找些事情做。
眼看著就到了午飯時間，蟻覡已經做好了三菜一湯飯，陪同她的侍女對于王妃這一手絕佳的廚藝相當驚訝，她一直以為主子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誰知道她竟然如此擅長廚藝。
這當真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典范。
蟻覡留了份給幫忙的侍女，自己正要動筷時，突然聽到通傳，王爺回來了。
果然是來得早不如來的巧，她便吩咐侍女再添一副碗筷。
“王爺，今日的午飯是王妃下廚做的。”
侍女一邊為他開門一邊跟他介紹著，宋濂有些意外，等看到桌子上的三菜一湯飯和對面正坐在那里等他的女人，他的心里涌起了一股暖意。
就算這頓飯不是特地為了他做的，他也很知足了。
“一起吃吧。”
蟻覡露出淡淡的笑容，眉目溫和又良善，恍惚間他還以為她真的成為了他賢惠的妻子。
“好。”
侍從為他拉開椅子，待他坐下，蟻覡就開始動筷子了。
而他掃了眼桌子上的菜色，但是有好些他沒怎么瞧過，比如這個茶泡飯。
一一嘗過后，滋味美好到讓他再難忘懷。
“色香味美，上品菜色。”
這是個極高的評價。
“你喜歡就好。”
她依舊吃她的，一副沒什么興趣的模樣。
他看著她專心吃著飯，舉止優雅又端莊，還真有幾分貴族女子的驕矜，但是他知道這些只是她的一面，而她的另一面他也見識過。
惡毒且卑鄙，行事作風讓人無法辨別她到底想要做什么，或者她想要的是什么。
他甚至想過，如果她坦誠的告訴他，她到底要做什么，想要什么，在他的能力之內，他大概率會幫她達成，但是她從未主動跟他提起，而他的問詢換來的便是緘默不言。
在她心里，他還是不值得全然相信，不知道這世上，是否有個人能得到她的所有信任......
一頓飯結束，兩個人再也沒什么交流。
過了兩日，蟻覡收到了好些鮮果，都是天啟沒有的水果，她比較喜歡荔枝和山竹。
于是之后，荔枝和山竹的比重便增加了許多。
這些尋常百姓根本吃不到的水果，在她這邊隨時隨地都能吃到。
宋濂心很細，他特地找人去西邊尋找了一些香辛料，給蟻覡用于烹飪。
大概是知道她待在府中枯燥無聊，趁著翰林書院學生畢業，距離下一批入學還有很長時間，便想著帶蟻覡出去游山玩水。
不過出人意料的是，蟻覡拒絕了，她不遠行。
至于原因，他大概也能知曉一二，是為了楚凌河吧，即便楚凌河已經從翰林畢業，她依舊會托他打聽他的情況。
有一次，他大概是被妒忌一時沖昏了頭，竟然對她說了些難聽的話。
“蟻覡，我不是你用來監視楚凌河的眼線。”
“既然這么在意他，為什么要離開他到我身邊。”
“當著你的夫君面，三番五次詢問另一個男人的情況，你真的認為我不在意嗎？你這里......”他指著蟻覡的心臟處，質問道：“有心嗎？”
她噗嗤一笑，笑得渾不在意，但是她抓住他的手，將他的掌心直接按在她的胸口出。
“有沒有心，你親自感受一下不就知道了？”
宋濂的掌心之下觸碰到一片柔軟，心跳聲似乎一聲聲的從那柔軟之下傳到他的手上。
他倏地抽回手，留下句：“早點休息。”便匆匆離開，在他轉身的時候，她看到他白如玉石的耳朵上透著一片粉。
第二日，他便恢復到了平時的狀態，而蟻覡則收到了許多的話本，都是一些他珍藏的孤本。
楚侯府。
葉若生拿到了調查結果，她的臉色剎那間慘白一片。
怎么會......
楚侯的身體原本在慢慢轉好，但是突然病情加重，大夫不得不開始用人參來給他吊命了，并且幾日前便告知他們情況不妙，可以開始準備后事。
葉若生憂慮憂思下終究還是病倒了。
楚凌河倒是很孝順，每日都會探望楚侯夫婦，給他們喂藥，陪他們說說話。
楚侯已經無法開口說話，但是他看向楚凌河的眼神里帶著怒意，他的嘴唇煽動著，似乎想要訓罵他，但是他一句都說不出來。
又過了幾天，楚侯死了。
而楚夫人的病情也是越來越重。
這天，楚凌河像往常一樣來侍疾，他接過下人手里的湯藥，舀起一勺輕輕吹涼放到了葉若生的嘴邊。
動作細致又周到，看起來相當的孝順。
但是葉若生的眼神卻極為復雜，透露著一股淡淡悔恨。
她沒有喝藥，而是開口祈求道：“凌河，留凌灃一命好嗎？”
男人的臉上帶著溫和的神情，可是他的眼神卻相當的冷漠。
“母親，該喝藥了。”
那勺藥再度向她的唇邊推了推。
她閉上了雙眼，張嘴將藥喝下，帶著細紋的眼尾留下了一淌淚水。
或許她一開始就錯了，不該疏于對二兒子的教導，不該一門心思在大兒子身上，若是有來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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