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浪忙了整整一天。
慕寧把他叫來，果然不是開玩笑的。
他一直就沒有離開廚房，由于他做的菜的確很好吃，再加上慕寧的宣傳又到位，好多人走之前還要打包一份，這樣一來，營業額是上去了，程浪的工作量也加大了。
他一聲不吭，等到真正結束時，手都快要拿不住鍋了。
“辛苦了辛苦了，如果沒有你，我跟我爸媽肯定做不出這樣的成績來。”
“是啊，小程，快點來吃點東西吧，你是我家的大功臣，今天營業額比昨天整整翻了一倍，我都沒想到能這么好，多虧有你。”
兩位長輩親近的眼神，讓程浪的心里被莫名刺了一下，他只默默點頭，沒有再說話。
“多吃點！”
兩位長輩都知道程浪一直都挺靦腆的，他們沒有為難，只是一個勁為他夾菜，還讓慕寧出去帶他逛一逛。
晚上他們營業到十點就結束了，這個地方的夜市是有人的，只要程浪在，他們就不擔心慕寧的安全問題，出去逛逛也行，只要別走遠了。
兩個年輕人，得給他們一點相處的空間，感情才能夠往上走。
“行，吃完飯我就帶他走一走，你們兩個人得早點睡覺了，這么大年紀了不好好養身體，我可要生氣了。”
慕寧的叮囑，讓夫妻兩個人的笑容掛在臉上就沒消失過。
閨女心疼他們，他們怎么能不高興呢？
一家三口的相處這樣讓人艷羨，程浪低著頭，一邊吃飯一邊想著接下來的事。
如果他真做成了，那慕寧在這個城市肯定是混不下去了，她的店也得關門，說不定還要賠償一部分損失，她的養父母也會受到牽連，可能就露不出吃飯時的笑臉了。
可那能怎么辦？慕雙雙在他的眼里是最重要的，他無法棄慕雙雙不顧。
吃完飯，把東西都歸好，又盤點了一下明天要用的菜品，慕寧和程浪就出去逛了。
他們的店鋪所處的街道旁邊有一條河，年輕人都喜歡站在橋上一邊談情說愛，一邊享受著河水帶來的氛圍感。
他們兩個人在其中不算是很突兀，晚上別人不會盯著他們看。
“很感謝你能來救場，其實我早就看出你的能力了，如果你不繼承公司，去當一個廚師，肯定能活得下去。顯然你的野心不會讓你那么做，反正還是謝謝你。”
程浪也看著她：“不用謝。”
“那行了，沒什么事的話就回去睡覺吧，我爸媽的叮囑你不用放在心上，反正你對我沒意思，我對你也沒感覺，咱們要是能成為朋友就不錯了。”
程浪知道，如果他做出這種事，那么他之前的計劃就要被推翻了。
他想娶慕寧，要建立在慕寧對他有好感的基礎上，可現在，他要做那個臥底，叛徒，要把慕寧做起來的事業毀掉。
在這樣的情況下，要是慕寧還能夠喜歡上他，那太陽就是從西邊出來了。
看慕寧轉身要走，像往常沒什么區別，程浪忍不住喊住了她。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可能是因為明天他們的這段關系就要結束，慕寧就要被他打入地獄，他才會生出幾分不舍的感情。
“你好像沒有跟我講過你的事。”
在慕寧有些驚訝的眼眸下，程浪硬生生憋出一句話。
慕寧被他逗笑了：“大哥，我的經歷用得著跟你講嗎？你追求慕雙雙時來我家不少趟了吧，我過的是什么日子，你比誰都要清楚。沒話找話，那就不用說話了。”
程浪沉默了一瞬，的確，慕寧過的是什么日子，他是看在眼里的。
平心而論，慕寧過得其實并不好，在那個家里面一直沒有她的位置，但受益者是慕雙雙，程浪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你恨他們嗎？”程浪忍不住問出了他最想問的問題。
慕寧好像比之前多了幾分耐心：“這么說吧，恨他們是在浪費我的感情，跟他們一刀兩斷是我最想做的事，最好不要再有一絲牽連。當然，他們肯定是恨我入骨了，我甚至都不太清楚，既然不想要自己的小孩，為什么要生出來呢，生出來又弄丟了，弄丟了撿回來，又覺得不滿意，再丟掉。作為父母，這么不負責任，他們有沒有考慮過孩子的想法。”
程浪聽著聽著，表情已經有些不對勁了。
他沒有跟任何人講過，他的家庭就是這樣，父母把他生出來，就像是完成一個任務，生出一個繼承人，他們就可以各玩各的，就可以把情人帶到共同的家里，在一個小孩的目睹下親親我我，甚至做更過分的事。
他們沒把這個小孩當成身上掉下來的骨血，反而當成了一份必須要交上去應付的答卷。
他變成什么樣子，答卷上寫的是什么答案，都跟他們無關。
他們只需要有這份卷子就行，只要沒被判零分就行。
程浪在那樣的家庭里面長大，遇到了慕雙雙，他感覺遇到了救贖。
可如今，面對面前這個與他同命相連的人，他又無法控制地產生了幾分心軟。
“你不會覺得我可憐吧？可憐是弱者才有的情緒，我過得挺好的，你過得不也挺好的嗎？別以為我看不出來，我們是同類人。”
“不過我還是勸你一句，不要把自己寄托在任何人身上，不管出于什么樣的理由。你把照顧慕雙雙作為一生的責任，還要拖別人下水，著實不太道德，兄弟。”
說完慕寧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人要想真正好好活下去，得學會與自己的原生陰影劃清界限，你不要依靠別人去完成這項本該由自己完成的工作。”
慕寧走了，她一個人走，卻看不出孤獨，反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瀟灑。
程浪默默看著她的背影，心情越發如同一團亂麻，理不清楚。
當天晚上，程浪給慕雙雙打了電話：“你愿意讓我那么做嗎？你想讓我把慕寧趕出這個城市嗎？”
他希望得到慕雙雙的答案，他想知道不通過任何人傳話，慕雙雙會給他什么樣的回答。
沉默了良久，慕雙雙說道：“程浪，我過得不容易。在這個家里，我從天之驕女變成多余的人，我很痛苦。如果慕寧能離開我的視線，去別的地方發展，對我來說是一件好事。你會幫我的，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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