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臣知罪。”
皇帝年富力強，正四十出頭的年紀，還沒被病痛侵襲，威嚴英俊，氣場懾人。
聽到兒子只說了四個字，他笑了一聲：“這就行了？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你一個還未曾領官職的皇子，竟然敢逼著朕親封的郡主做奴婢，是不是朕也得去你那里當個馬夫才行？”
他這話一出，滿朝文武全都跪了下來。
軒轅致額頭上滾下了豆大的汗滴。
他的頭猛地往下一磕，再抬起頭來，明顯青紫了一塊。
“兒臣絕無此心。對此案，兒臣供認不諱，請父皇責罰。”
皇帝沒理會他，而是看向了慕寧：“明靜，你打算怎么辦？”
他叫出了賜予慕寧的封號，就表示他認可她的身份。
慕寧恭敬地磕頭：“民女被折磨了四五年，生不如死。可二皇子是您的兒子，是皇上您給了民女第二條命，否則民女早就在三歲夭折。民女不能不感念您的恩德，所以民女只有一事相求，那就是恢復民女的平民身份，去掉奴籍。”
皇帝的眼睛瞇了瞇，他知道慕寧在以退為進。
他能要挾她的把柄，被慕寧自己說出來了，他要是仗著這個事給自己的兒子開脫，被剛才那些看熱鬧的百姓們知道了，絕對會在私下里罵他。
“你逼平民為奴，你的夫人逼人為妾，你們可真是天生一對。你和你的夫人，各打十大板，投入天牢呆三個月冷靜冷靜。還有，這一年你也不用上朝了，跟你的夫夫人成雙成對過日子去吧。你夫人那個郡主的封號撤回來，好像朕還給她誥命了是不是，也別要了。”
官員們這下連頭都不敢抬了。
這處罰未免太重。
先祖有遺旨，犯過罪、被投入天牢的皇子，就再別想覬覦那個位置了。
皇上這是直接把他兒子的路給斷了。
其實慕寧表面上是郡主，實際上就是一個孤女，她和親的價值也失去了，跟個廢人沒什么區別。
這事可大可小，如此嚴厲的懲罰，哪怕心里嘀咕，也沒人敢說個不字。
軒轅致的臉色更是一下子灰敗了下去。
在旁人眼里，他是一個無能的皇子，但實際上他的雄心抱負并不比任何人少，他籌謀的時間比其他人都多得多。
可就因一個小小的奴婢，他的正路就被斷送了，他又怎么能繼續保持冷靜。
說實話，慕寧這一招可以說是擾亂了所有人的控制。
誰都沒想到她會出這樣的大招。
畢竟皇帝怎么說也是天子，沒人會想著去敲登聞鼓找他訴冤，甚至很多人都忘記了它的存在。
陸瑤光那樣的傻白甜蠢貨，更不會記得把文書燒毀，這一切的一切，正被慕寧趕了個正著，他們簡單來說就是活該。
在他人眼里，這責罰算是嚴重。但慕寧知道，軒轅致登基走的也不是正路子，只要他當上皇帝，過往算什么，史書都要隨他書寫了。
這些責罰，只能說不痛不癢。
“兒臣，領命。”
等到他被拖下去后，皇帝就揮了揮衣袖，退朝了。
御書房里，皇帝的態度有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他看著慕寧，眼神耐人尋味：“朕可真沒預料到，你一個女子，還有如此膽識。”
慕寧的語氣平靜：“民女只為自保。”
皇帝的眸光閃爍，讓人捉摸不透。
“再怎么說，你也是冒犯了皇族，在朝堂上朕給了你面子，如今你也得賣朕一個面子。”
慕寧抬頭：“皇上請說。”
“為了保足皇家的威嚴，朕給你兩條路，要么你自刎，要么你換個身份，離開京城。”
慕寧能理解皇帝的意思。
沒人愿意在冒犯本身利益的情況下，替別人處理問題。
皇帝已經捏著鼻子教訓軒轅致一頓了，要是她安安穩穩甚至逍遙自在地在京城里活著，那么那些蠢蠢欲動的世家大族，一定會有樣學樣，安排其他百姓來敲鼓，抨擊皇室，增加自身的權威。
這樣一來，皇族一動蕩，皇帝就容易被人抓到把柄。
暗流涌動下，他面臨的威脅也會增大。
“民女選第二條路，請皇上允許我去邊疆找我爹娘。”
慕寧叩首，說出了自己的意愿。
皇帝的手在桌子上敲了敲，慕寧能感受到他如芒在背的目光，沒有抬頭。
她早就做好了打算，如今只是順水推舟說出來而已。
兩個人都在棋盤上放棋子，她讓了皇帝一步，皇帝要是不讓她，那就于禮不合了。
果然——
“好，朕答應你了。那苦寒之地，人煙稀少，經濟腳裸，若是你去了那里，年紀輕輕就走了，可不要怨朕沒提醒你。”
“民女謝過皇上。”
等慕寧出來后，手里已經有了一道圣旨。
有了它，她可以跟這一次押送犯人去往邊疆的軍官們同路，讓他們照顧著自己，不至于在半路就被土匪給殺害了。
慕寧跟那些軍官們交接好，剛拐過了胡同，就看到了不遠處亂成一團的皇子府。
曾經花團錦簇的皇子府，正被一隊隊裝備森嚴的官兵們鎮守著。
清顏明媚的陸瑤光，坐在地上，泣不成聲。
她一個內宅女子，官兵們實在不敢上手。
另外一邊，陳茵瑤也是滿臉淚痕。
皇上只在朝堂上處置了主要的參與者，其他人交由大理寺來處置。陳茵瑤這個幫兇自然是跑不了的。
皇子府的門就那樣敞著，兩個人哭成了一團，都沒有打動士兵們的一分冷臉。
在她們哭哭啼啼的聲音中，慕寧坦然走了過來。
看到她，陸瑤光一怔，瞬間朝著她撲了過來。
“慕寧，你為什么要這么做？你為什么要這么害我！”
她用一種受到極大傷害的眼神看著慕寧，好像她做了罪無可恕的事。
慕寧倒是不會跟她客氣，反正她都要改頭換面、遠走高飛了。
她一只手阻擋住了陸瑤光的靠近，另外一只手朝著她來回開弓，毫不客氣地給了她幾個響亮的耳光！
陸瑤光的嘴被打破了，流出了血，人也被打懵了。
慕寧還想繼續，一只大手擋住了她的攻擊。
“你要是還想活著走出京城，就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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