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闖進了一堆人，慕寧被壓著跪下，只要她稍一偏頭，劍就會在她的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
在這片寒光下，慕寧嘴角的笑意沒有淡去。
她只看著皇帝：“我知道您不信我，但我是否是您的親生女兒，太醫一試便知。”
看她臨危不亂，皇帝瞇起了眼睛盯著她。
半晌，他喊了一聲：“叫太醫來。”
過了一刻鐘，看著那毒素被慕寧的血化解，碗里只剩下一層清水，太醫激動得胡子都翹起來了。
“陛下，您的毒可以解了！”
他的言外之意，在場所有人都聽得很清楚。
慕寧的確是他的親生女兒。
這毒除了親生的血脈是解不了的。
慕寧沒說話，而是在旁邊的空碗里劃破了她的手腕，滴了滿滿的一碗血，對太醫說道：“還不快去給陛下解毒。”
太醫躊躇著，看不懂這兩個人之間的糾葛。
看皇上默認了，他臉上才出現了如釋重負的神情，立馬把藥給他調上了。
在那一碗血混著藥喝完，皇帝昏睡了半刻鐘，等他再醒過來，他的精神大好，眼底銳意盡顯，恢復了龍威虎震的姿態。
陳公公高興地連聲喊著陛下萬福！
宮人和大臣們烏壓壓跪成一團，他們心思各異，神情卻都滿是高興。
皇帝長呼了一口氣，頭一次感覺自己的身體如此輕松。
他看著那個一直跪在地上，因為放血而臉色蒼白的親生女兒，眼睛閃了一下，一揮手讓所有人都退下了。
轉眼間殿上只有他們兩人。
“你想要什么？”皇帝沒問聞司溟的事，而是問出了這樣一個問題，“你得想清楚。哪怕你是我的親生女兒，但明玉是我親手養大的孩子，罪不及嬰兒，我還是會好好待她。”
若是尋常的父母，肯定會將親生孩子當寶。
但皇帝卻不一樣，那時端景皇后逝世，他身邊唯一的慰藉只有他們的女兒。
他跟明玉在一定意義上是相依為命的。
這些年他把明玉教的很好，這個女兒為了他的病甚至想要割心頭肉做藥引，足見赤誠。
面對著這多少年未曾見過，一出來就滿懷算計的親生女兒，皇帝無法說對她有幾分喜歡。
甚至如果可能，皇帝一輩子都不想知道他的親生女兒不是明玉。
慕寧一叩首，低低地說道：“兒臣不求與明玉公主爭鋒，您給我一片立足之地就可。”
皇帝揉了揉額頭，語氣里帶上了不耐：“想要什么就大膽說，朕沒空去猜你的想法。”
慕寧仰起了頭，看著他：“兒臣想當官。”
皇帝眉心一跳，以為自己聽錯了，他的眼神多上了幾分沉郁：“你說什么？”
“兒臣自幼在村野長大，看到了這世間諸多的不公，原本以為草芥之身，此生了了，也就過去了。誰能想到峰回路轉，原來兒臣竟是您的女兒。那兒臣就請父皇恩典，兒臣想當官。”
皇帝的聲音漸沉：“自古沒有女子當官的例子。”
“你與我的母后爭奪天下時，她主您從都使得，若是我的母后未曾離開，她說想做官，您會不同意嗎？”
皇帝沉默了，發妻為這江山立下了汗馬功勞，他不會不同意。
他沉吟了一會兒，看向慕寧：“你想做什么官？”
“我想做比您低一級，卻能管到天下事的官。”
慕寧目光清亮，說的話卻大膽至極。
皇帝這次沒說話，他足足盯著慕寧看了好幾秒，才冷笑道：“那你知不知道，這種官只有太子能做。難不成你想做的是太子？”
慕寧沒有躲避他的目光，眼神卻越加的明亮：“那我做不得嗎，父皇？這天下是你和我的母后耗費多年打下來的，你們從白身到天下至尊，父皇，難道你就舍得將這江山送給其他人的后代嗎？”
僅僅這一段話，就戳中了皇帝的心事。
他自然是不想的。
前朝皇帝昏庸無道，終日沉迷于煉丹，他跟發妻從草寇做起，一路殺了京城，坐上了這皇位，里面的艱難苦險，哪是幾句話能說清的？
可就因為他沒有兒子，這樣浩大的基業就要落入其他人兒女的手里，他不甘心！
“你得清楚，哪怕朕給你這個位置，也沒有幾個人服你。在別人眼里，你就是一個偶然行了大運，飛上枝頭變鳳凰的麻雀。”
“兒臣自然懂得，只求父皇能給兒臣一個機會。”
皇帝的眼底精光連連，最后他的嘴角竟然露出了一分笑意。
“好，朕答應你！”
慕寧處之淡然：“多謝父皇。”
皇上的心情明顯好了很多：“其他賞賜也不能少，你去選一處住址，朕會為你造公主府。你還有別的想要的嗎？”
慕寧再度開口：“若是父皇還肯給我恩典，那就求父皇抹去我在聞司溟生活的痕跡。我是本朝尊貴的公主，并非任他揉捏的妾室！”
聽慕寧提起聞司溟，皇帝的眼里閃過了幾分復雜，但他還是應允了慕寧的要求。
“你且放心，以后你的身份，只會是朕的親生女兒。”
得到了滿意的結果，慕寧嘴角的笑容更深了一些。
“他那樣折辱你，你竟然不求朕將聞司溟凌遲處死。”
“聞司溟做過的混賬事不止一樁，您一直都沒有動過他，兒臣又怎么知道兒臣在您心中的分量比得起聞司溟呢？”
這話聽上去仿佛挑釁，又仿佛在拈酸吃醋，皇帝不怒反笑。
“你有自知之明，是一件幸事，”皇帝盯著她緩慢地說，“他的用處不在這里，即便你的話是真的，朕也不會拿他怎么樣”。
平淡地點頭表示理解后，慕寧又抬眼問了一句：“那在不危及他性命的情況下，兒臣可以用自己的手段報復嗎？”
皇帝愣了一瞬，隨即哈哈大笑：“可！”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皇帝詢問了她這些年的生活，慕寧如實交代了，他表情沒什么變化。
聊累了，他就讓陳公公進來，他指了一處極好的宮殿給未建成公主府的慕寧住，讓陳公公仔細安排。
一看到皇帝這番反應，陳公公喜上眉梢，真公主受到了承認，他又是第一個跟公主交好的，心里自然高興。
慕寧適時準備告辭，可她還沒邁出那殿門，就迎頭跟一個身著華服的美貌少女撞上了。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慕寧微微挑眉，這人正是所謂的女主角——慕明玉。
真公主和假公主，就這么相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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