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看他的眼神總是欲言又止,并且經常盯著他發呆。
看剛出生小弟弟的眼神則充滿慈愛,那是毫無保留的母愛。
小小的扶幽不懂,卻能清晰感受到母后更愛弟弟。
直到一個晴朗的午后,母親終于想起來他,提出要帶他去御花園的水池玩耍。
還不帶弟弟一起!
扶幽高興壞了,一路上小腳忍不住蹦蹦跳跳,又趕緊放下規矩走路,生怕被母后發現斥責自己不懂規矩。
來到池塘邊,里面長滿了漂亮的荷花。
“幽兒,母后有事,你在這里等我,不要亂跑,知道嗎?”
扶幽乖巧點頭。
他很聽話,一個時辰坐在水邊一動不動,暖暖的陽光曬在他身上。
真舒服,好想睡覺,可是母后讓他乖乖不要動。
今天沒有午休,晚上要早點睡。
他如是想著,突然感受身后重重的推力,冰涼的湖水瞬間淹沒他的口鼻。
在徹底昏迷之前,他透過清澈的水面看到了母后身邊的大宮女。
...
他沒死,太傅路過救了他。
可他什么也沒說,父皇問他,他始終沉默以對。
從那天起,他身邊莫名多了一群護衛。
九歲那年,他感染了風寒。
母后很著急,衣不解帶在自己床前照看。
就在他以為自己終于得到母后的偏愛后,一碗毒藥徹底讓他認清現實。
太子中毒,皇宮戒備。
太傅不遠千里從江南尋得名醫才勉強保住了他的命。
父皇也似乎有所察覺,從此之后不讓皇后靠近太子。
但父皇身體也走到了盡頭。
毒藥日日折磨他的病體,夜晚總是無法安睡。
他經常夢到陰影中的怪物吞噬他和他融為一體。
皇帝駕崩。
皇后再次容光煥發穿上朝服走到前朝,卻不是為了他登基。
而是廢太子,改立二皇子扶光為太子。
扶幽,扶光。兩個不同的名字能清晰識別出父母對孩子的期待。
他孤寂的一生注定如蜉蝣卑微渺小,殘破的身軀終日藏于幽暗無法正常行走于陽光之下。
他認命。
他低頭。
可太傅在前朝帶領所有朝臣硬生生跪了三天三夜,最終在朝臣和世家的逼迫之下,扶幽還是登上了帝位。
他坐在龍椅上,望著太傅滿頭白發滄桑無比的樣子,愧疚彌漫心間。
大廈將傾,弱小的帝王不足以震懾外敵以及蠢蠢欲動的前朝余孽。
皇宮內,太后和攝政王茍且之事已經不是秘密。
他這個皇帝,窩囊又羸弱!
直到某天,攝政王不得不帶兵迎戰蠻夷。
太后強硬斷了攝政王糧草,又囚禁太傅,企圖逼宮直接讓宸王登基!
他的手下截獲太后與攝政王的信件。
里面沒有纏綿的愛意,只有無盡的威脅。
“......皇帝的命握在你手里,若你不肯答應,哀家便殺了他,斷絕你的親生血脈!”
天空電閃雷鳴,轟隆巨響劈開了他骯臟的身世。
大雨傾盆點點滴滴擊打他的心間,從前不肯承認的現實此刻都有了解釋!
原來...原來自己才是外人!
原來皇弟才是父皇的血脈!
自始至終他就是個錯誤!
他自以為有鴻鵠之志,代行天道,乃正統嫡出!
可臨了竟發現自己才是鳩占鵲巢之人。
若是太傅知道,會不會后悔救過自己?
扶幽捏著被大雨浸濕的信呆坐了一整夜。
信仰崩塌,人的精氣神也會消弭殆盡。
第二天,他拿起筆仿照太后的筆跡重新寫了一封信。
“去,送給攝政王。”
也是從這一天起,他的身體徹底走向不可挽回的衰敗。
他佯裝低頭,愿意把皇位傳給扶光。
但只有一個條件,放過太傅一家。
老態龍鐘的太傅見到他的第一眼大呼愧對圣上,愧對先帝。
忠心耿耿的他一輩子也想不到,自己所效忠的皇帝居然不是皇室血脈。
扶幽忍痛把太傅貶至徽州,保全了一家人的性命。
當晚,他邀請宸王秉燭夜談。
年少的孩子臉上充滿稚氣,卻依舊積極向上。
和他這個病秧子完全不一樣。
不愧是皇室正統。
“皇兄。”
“等你坐上我的位子,要心懷天下,多聽大臣的意見。”
扶幽的一番話讓年幼的宸王感動不已。
兩人之間本沒有什么矛盾,只是因為太后,宸王很少有機會接觸這位皇兄。
扶幽干脆擺上棋盤,兩人聽雨下棋。
也算一樁雅事。
太后的人站在門外,隨時向太后傳遞消息。
聽到兩人相處融洽,太后也放下心,并且重新點燃了對扶幽的愧疚重。
也罷,到時,盡量讓這個孩子走的輕松一些。
深夜,太后已經睡下。
身邊的大宮女臉色難看前來稟告,說是皇帝請太后過去。
太后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還是起身往太和殿趕。
燈火通明的屋內,扶幽握著棋子:
“你知道,我和你最大的區別是什么嗎?”
扶光不解搖頭。
“你過來,我告訴你。”扶幽招手讓扶光靠近。
扶光毫無戒備靠近,扶幽反手從袖子里拿出自己準備好的匕首。
伴隨著一聲悶哼,鮮血染紅桌上的燈籠。
推開門,殘忍的一幕毫無保留展示在太后眼前。
她臉上的笑容甚至都沒來得及收回,眼睜睜看著自己寄予厚望的兒子死不瞑目倒在眼前。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光兒,我的兒!太醫!太醫!啊啊啊啊啊!”
女人尖叫飛奔到屋內,她抱住溫熱的尸體,一雙手死死捂住流血的脖子。
“光兒,睜開眼看看母后,光兒,別嚇母后,母后做了你最愛的棗糕!”
“快去請太醫啊!”
她對身邊站著的的太監怒吼。
太監卻不敢亂動,抬眸望著上首臉色蒼白卻笑得開懷的帝王。
“你會有報應的!竟然對親弟弟動手,哀家要廢了你!哀家要親手扒了你皮,抽你的筋,讓你永世不得超生!”
太后鮮紅的指甲對準端坐的帝王。
可扶幽卻一點也不生氣:“好啊,母后,下輩子,我繼續做您的兒子,我們相互折磨,我會奪走你珍視的一切,毀掉你所有的希望!”
瘋了,都瘋了。
這是身邊太監宮女的腦子里唯一的想法。
宸王死了。
攝政王收到一封信后,當晚自刎于營帳。
太后怒火攻心,暈了過去。
皇帝瘋了,竟然直接下令斬殺所有世家,最終導致叛軍攻城。
宮內,所有人都在逃命,扶幽長發披散拖著長袍失魂落魄逆行在人流中。
他來到冰冷的池塘。
一步步朝死亡的深淵前行,如同當年母后殺他的那天,他感到溫暖的陽光曬在身上,暖洋洋。
如果當時死掉就好了。
臨死前,他感慨,終于解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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