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寧清并不想猜，尤其是當對面的老男人明顯把他當成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孩子對待時，他還真沒有一般年輕人那種旺盛的好奇心。人只要活得夠久，腦子又不是太笨，總能悟出些道理。
比如某件事人家不想跟你說，只是單純想調調你胃口的時候，不管你多感興趣，都不可能得知實情。
但當人家專門把你留下來就是想跟你說這事的時候，哪怕把耳朵捂得死死的，他也會揪著你的耳朵把這事詳細的闡述一遍，想不聽都不行。
很明顯，這位付教授今天專門留下他就是為了跟他聊這些東西的。
以雙方目前身份的差距，當眼前這老男人想跟他說些什么的時候，他還真沒理由抗拒。所以此時寧清能做的，只是揣摩他作為一個年輕人此時知道京漢大學一位很牛逼的教授正在關注他時，應該表現得有多好奇多興奮，以滿足老男人的惡趣味。
“哦？那位鄭教授昨天給您打電話了？聊的我嗎？”
“哈哈，沒錯主要就是說你。”
付海權大笑著說道：“你可能不太了解這位鄭教授，老鄭這人其實是比較務實的，他對高中生參加數學建模競賽一直都持反對態度。認為除了少數孩子外，高中階段就不該接觸太多高數方面的知識，會限制年輕時的思維能力，更寫不出什么優秀的論文。
你們這次競賽成績基本確定之后，我把你的論文轉發給他，當天鄭教授還是覺得很驚艷的，專門給我打電話了解你的情況。他知道今天要答辯，昨天又打來一個電話，讓我考驗一下你，是不是思路已經被定死了的那種學生，你懂他是什么意思吧？”
寧清點了點頭，隨后又搖了搖頭。
點頭是因為他真懂那位鄭教授是什么意思。這個世界從來不會缺少傷仲永的例子，在考試、競賽場都表現得很驚艷，但卻是靠日復一日的反復灌輸格式化的知識成長起來的，反而思維被局限在一個怪圈里。
最具體的表現就是在研究崗上沒有任何創造性，只能在人的指揮下按部就班的做事。曾經寧清就招過一個這樣的學生，面試的時候覺得很驚喜，但丟到課題組里卻成了不穩定因素。
搖頭則是因為他突然反應過來在眼前這位教授面前，最好還是不要表現得什么都懂。他這個年紀，在知識層面展現得博學些這些大佬只會認為他的智商高，是可塑之才。哪怕是狂傲些，都不會太過惹人厭。
但如果表現的連人情世故都極為精通的話，就是智多近乎妖了。
“哈哈，其實也沒什么，你也不用想太多。以你表現出的能力，如果你想去京漢都不用理會他，更不需要他來選你的時候賣好。而是你可以去隨便選京漢大學的教授。
到時候你只需要稍微展示一下你的才華，我相信就算是京漢大學數院的陳澤良院士，計算機學院的方文智院士，都會搶著要你。比如把你這個問題在這兩位院士面前描述一遍，然后再把你解決的思路跟他聊聊，簽這兩位院士的本碩博連讀不會有半點問題。”
付海權微笑著說道。
這番話落到寧清的耳朵里其實還不覺得有什么。他當然清楚一個高中生提出類似于KLS猜想這種問題，會給這些老教授帶來多大的震撼。但坐在付海權另一邊，吃的正香的章卓巖顯然沒法像寧清這么淡定。
瞬間碗里的肉便不香了，愕然的抬起頭看向寧清的目光里寫滿了羨慕嫉妒恨。
直接簽兩位知名院士的本碩博連讀？陳澤良跟方文智可是永漢共和國學術界的泰斗級別人物。一位是共和國第一位拿到艾倫波羅獎的數學獎，另一位則是永漢共和國的超級計算機之父。
尤其是方文智，在國外的技術封鎖下，帶領團隊攻克了超級計算機設計的難點，開發出了永漢共和國第一臺超算——永漢一號。
按照新聞報道的說法，當時方文智的團隊突破了雙向量陣列體系結構、改進浮點倒數近似迭代算法、指令鏈接與流水控制、素數模雙總線交叉訪問存儲控制等等諸多關鍵技術，直接填補了一堆的國內超算制造技術空白。
所以這是什么神仙待遇？不夸張的說，章卓巖覺得這種夢他都不太敢做，偏偏自家導師說得煞有其事的。好吧，剛剛寧清出的那道題目的確是挺有意思，但有如此威力卻是他沒想到的。
先不提這兩位大佬能不能指點學生，光是能成為這兩位的學生，未來得能享受到多少普通學生想都不敢想的資源？
真的，這一刻章卓巖都覺得自家導師是不是太耿直了？這話說出來，寧清還能愿意留在海州大學那才是見鬼了。
顯然寧清也想到了這一點，看向付海權的目光也多了一絲感激：“謝謝你，付教授。”
“別，這還真不用謝我。其實今天叫你一起吃飯，一方面是受老同學之托，另一方面我也是想著能不能把你拉到我們海州大學的。畢竟說起來咱們海州大學也不錯，不過剛才看到你提出的這個問題，我就知道沒可能了，而且呆在海州也是在耽誤你。
京州的資源畢竟是不一樣的。這樣，今天就以茶代酒，祝你前程似景。等以后你到了京州，有了遠大前程可別忘了海州是你的家鄉。來來來，咱們干了這杯茶。”
……
一頓飯賓主盡歡。
吃完飯后，付海權得知寧清下午還有課，便直接打了個電話，然后帶著章卓巖一起把寧清送上了車。
小車剛剛消失在兩人視野，章卓巖便忍不住問道：“老板，您剛才沒開玩笑，他真在院士手底下本碩博連讀？”
付海權瞪了眼章卓巖，實在是以前覺得挺機靈的孩子，怎么這突然就變蠢了？
“開玩笑？你想了這么久還不沒通透他提出的那個問題有什么意義？我就想問問，你能在你的研究領域提出類似深度的問題嗎？小章啊，數學是吃天賦的學科，后來者居上在數學領域從來都不是新鮮事，你以后要是有機會，多跟那個寧清交流交流，說不定以后我都有求到人家的時候！”
章卓巖撇了撇嘴，隨后福至心靈的說道：“懂了。那您是真要幫他打那個電話？”
付海權想了想寧清提出的請求，笑著搖了搖頭，說道：“那個電話我就不打了。這樣，你去一趟招生辦，找招生辦的蘇主任跟他說晚上我請他吃飯，還是在這里。”
“啊？干嘛一定要我跑一趟啊？您直接打個電話不就行了？”
“卓巖啊，你能不能懂點腦子在生活上？招生辦是數院的下屬單位？求人辦事你打個電話呼來喝去的？叫你去請你就去，別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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