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目對視，周錚的眼眸最深處難得地出現了一絲慌張。
殺宮檀，才能繼續瞞住天景帝！
“你不殺我，陛下就會知道一切。”
“那個時候，他將不會再給你時間，不會再給你機會。”
“甚至，會親自動手，對蘇家出手，對庸王他們出手。”
宮檀強行在臉上擠出一絲微笑。
能成為皇城司副指揮使，她的心思自然相當縝密。
現在的周錚，還是太弱了，至少和朝廷比起來，和天景帝比起來，還是遠遠不過。
“只有高筑墻、廣積糧，徐徐圖之，你才有機會。”
宮檀輕諾腳步，緩緩走向周錚，溫柔的開口。
“就算你不殺我，天景帝也不會放過我的。”
“能死在你手中，我，絕不后悔。”
手掌輕輕在周錚的臉頰上撫摸一二，宮檀清澈的眼眸柔情似水。
她從來就不怕死，甚至早就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若能用自己的性命，為周錚爭取更多的機會和時間，她絕不后悔，甚至不會有絲毫的猶豫。
“為什么......”
“為了我，真的，值么？”
周錚的聲音顫抖起來，他嘴角抖動，聲音有些嘶啞。
“值得！”
“我這一輩子，從沒有為一個人拼過命，直到遇到你！”
宮檀的聲音不大，可其中的肯定之色，毫不猶豫。
“你在我心中，從來都不是優柔寡斷之輩！”
“我希望，現在的你，也是這樣。”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更不應該只顧兒女情長。”
輕咬紅唇，宮檀盡量讓自己的情緒穩定起來。
“如果，我連自己喜歡的人都保護不了，那我活著，還有什么意義和價值！？”
“若這一次，我因為畏懼退縮，就可以犧牲你，那日后誰還敢真的站在我身旁？”
“要是，我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那我與禽獸有何異？”
周錚緩緩抬起頭，雙目的渾濁變成了一抹精光。
他直直地盯著宮檀，臉上浮現出一股決絕和堅定之色。
有些路，很難走，遍布荊棘！
但，注定了有人要走！
“可是！”
聽到周錚的話，宮檀身軀不由自主地抖動了些許，她出聲想要勸阻，卻被周錚打斷。
“如果，注定要以犧牲我在意的人作為代價，換取自己的未來！”
“我！”
“寧愿不要！”
周錚的呼吸急促了些許，他瞳孔不斷收縮，面色也空前的嚴肅。
這一世，他曾經不想的是，在被人凌辱欺壓，他想要恣意活下去。
可現在，不是這樣的！
他不僅要讓自己有尊嚴地活著，更要讓自己在意的人，活下去！
否則，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就算贏了這個世界，又如何？！
周錚話語間，握著宮檀的纖纖細手，更緊了幾分。
那種用力，讓宮檀感到了一絲疼痛。
但更多的，是從內心最深處的升騰起來的感動。
她知道，她終究沒有錯付。
不過周錚越是如此，宮檀的赴死之心就越明顯。
“這個世界上，總是需要有取舍的。”
“今日，能聽到殿下這番話，檀兒已經無憾了。”
搖搖頭，宮檀深吸一口氣，眼中全是周錚，一臉溫柔。
“取舍！？”
“那也得我來定！”
“我要護著的人，誰也休想動！”
“就算是天景帝，也不行！”
拳頭緊握，周錚聲音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世人都說我斗不過天景帝，可，我偏偏要逆風而行！”
眼中精芒閃爍，周錚低吼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無所畏懼。
“殿下？”
一抹不安的情緒在宮檀心底不斷升起來。
“傻子，你真以為殺了你，天景帝就會放過我！？”
“你真以為，一切順著天景帝的想法，他就會給我足夠的時間成長起來？！”
“不會的！”
嘆口氣，周錚眼睛微微一瞇。
“等到這一次兩國大戰結束后，他就一定會對我出手。”
“那個時候，不僅是我，我身邊所有的人，都逃不了的。”
“既然他遲早都會對我出手，那我現在又何必順了他的心？”
周錚雙目之中，寒光閃爍。
他話語中的篤定，讓宮檀心頭一沉。
怎么可能？！
這兩年，她暗中幫著周錚，摸清楚了所有的暗樁同時，也大致弄清楚了天景帝的性子。
天景帝，要的是掌控！
絕對的掌控！
只要他認為，周錚還在掌控之中，他就不會隨意出手。
況且，周錚的價值，天景帝不可能看不到。
以天景帝的雄心壯志，他在沒有壓干周錚最后價值的時刻，是不會輕易出手的。
“因為，大夏國和大周王朝大戰起的那一刻開始。”
“他就會明白，局勢已經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緩緩吐出胸口的一抹濁氣。
但宮檀顯然沒有聽懂這句話。
“大元王朝，后退百里，空出北海之地。”
“大夏國，借道南下。”
嗡嗡嗡！！！
短短兩句話，讓宮檀心跳加速，面色驟變。
“你覺得，那個時候，他會不知道，一切都是我布置下來的局？”
“你覺得，那個時候，他還會給我時間和機會來成長！？”
周錚的話，就像是巨鐘一般，在宮檀的心底震響開來。
一時間，讓宮檀失神不已。
“殿下，是故意的？”
“故意借大夏國之力，消耗朝廷之力？”
宮檀的睿智，哪里看不出其中的關鍵？！
“沒錯！”
“陛下曾告訴過我，在絕對實力面前，一切伎倆不過是紙老虎罷了。”
“可，若他的絕對實力，不在了呢？！”
周錚一臉意味深長。
“我，不喜歡被算計！”
“更不喜歡受人擺布，任人宰割！”
“我，只想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
拳頭緊握，周錚沉聲低吼。
一時間，宮檀內心一陣恍惚。
“殿下，這是要和陛下，徹底撕破臉！？”
“那樣的話，就真沒有回頭路了！”
宮檀一臉焦急，甚至帶著些許的哭腔。
如此行事，與造反何意！？
不僅是會遭受天下人的唾棄，更會引起天景帝的鎮壓。
屆時，大軍壓境，周錚只怕是必死之局了！
“回頭路！？”
“當我弱冠之禮他不來，當我加冕之日他直接無視，當我太子之位被他親口廢除的時候！”
“就已經注定我和他之間沒有回旋的余地了。”
“這回頭路，不要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