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北侯隨禮部尚書等人回京。
周錚仍留在北境之地，以準備北伐大夏之名開始練兵。
“舅舅不用擔心，外公不會有事的。”
望著蕭冠充滿擔憂的神色，周錚輕挪腳步，走到他跟前，目光朝著帝都的方向望去，淡淡開口。
這幾日，蕭冠對周錚有些疏遠，周錚也心知肚明。
不過他并沒有私下再去找蕭冠談談，而是給蕭冠時間消化和思考。
無論是在大周，還是在大元王朝亦或者大夏國，一將功成萬骨枯都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周錚要想真正的成長起來，要想強大到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所有人，他這條路，就注定是充滿鮮血的泥濘之路。
仁慈也罷，心軟也好，在周錚看來，都不適合。
至少，現在不適合。
所謂亂世用重典！
唯有以殺止殺，唯有彰顯出絕對強硬的手段，才能讓對方忌憚，讓對方不敢對他輕易出手。
“你是不是覺得，舅舅認為你嗜殺，濫殺？！”
許久后，蕭冠方才緩緩回頭，他望著周錚的時候，神色復雜。
周錚沒有說話。
如今天下，早已盛傳周錚乃是嗜血冷血之輩，認為他嗜殺成性，手中沾滿了鮮血。
更有傳言，周錚有食人之心的癖好。
在一些地方，深夜大人嚇唬小孩子，說的不再是狼來了，而是周錚來了！
無數版本擴散，讓周錚和仁義慈善毫無關系。
畢竟，決堤水淹狼藤部落數十萬之眾，平叛中斬殺十數萬南郡兵卒。
任何一點，方才這個世界，都是窮兇極惡！
若非北境之地戰事吃緊，大夏國的威脅還沒有解除，朝中百官早已忍不住紛紛彈劾周錚，天下百姓早已忍不住開始控訴周錚了。
所以，對于名聲這東西，周錚并不在意。
他強由他強，清風拂山崗！
這就是周錚現在的心態。
只是這個問題，從蕭冠的口中說出來的時候，周錚還是身體微不可查地抖動了些許。
畢竟，蕭冠是他最親近的人了。
“當初舅舅也曾在尸山血海中殺戮，也曾手刃成百上千的敵軍。”
“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唯有斬草除根，唯有狠戾果決，才能在戰場上活下來。”
蕭冠目光朝著天際望去，眼中閃爍一絲光芒，他似乎被又回到了一二十年前馳騁沙場的英勇狀態。
可這樣的光芒，很快也消失不見。
“所以，你殺多少人，我從不覺得有問題。”
“因為當那些人將目標對準你的時候，他們，本就該死！”
拳頭緊握，微微用力，蕭冠的聲音沒有絲毫的遲疑。
他是蕭家的人，身上留著蕭家的血脈！
蕭家二郎，是絕對不能受到外人欺負的。
當那些人想要對周錚不利的時候，就算周錚不出手，蕭冠也會毫不顧忌替周錚解決了這些人。
因為，他蕭冠就是這樣的人！
幫親不幫理！
蕭冠的一番話，讓周錚心底深處有些動容。
“可是！”
緊咬牙，蕭冠聲音低沉了下去。
“你，為何要將父親當做棋子！？”
終于，蕭冠忍不住開始開口了。
他膝下無子無女，早已將周錚視如己出。
只要周錚愿意，蕭冠甚至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可以犧牲自己的一切。
但蕭穆是他的父親，是朝廷的鎮北侯，是鎮北軍的精神領袖，更是周錚的外公！
他想不明白，為何周錚要利用蕭穆！
親情，對于蕭冠而言是最重要的是，是超過一切的。
他絕對無法接受，親情的背叛，更無法認同借助親情的利用。
在蕭冠看來，周錚先利用禮部尚書之口，動搖蕭穆之心，暗中瓦解蕭穆所謂的愚忠。
然后讓鎮北侯隨禮部尚書回京拖住朝廷，以保全自己暗中控制北境之地和鎮北軍！
前者是殺人誅心。
后者是損人利己！
若用在其他人身上，蕭冠認為這是兵不厭詐，甚至會夸贊一番。
偏偏，周錚用在了蕭穆身上，用在了蕭家身上，用在了鎮北軍身上！
為了達到一己之私，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難道真的就可以不顧一切！？
這樣的周錚，讓蕭冠感到陌生，更讓蕭冠感到失望！
“舅舅，真以為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周錚聽完蕭冠的話，有些意外。
本以為蕭冠是不希望周錚走上嗜血的殺戮之道，沒想到蕭冠真正的心結在這里。
“你，什么意思？！”
這一問，讓蕭冠眉頭緊蹙成川字，一臉狐疑。
“舅舅！”
“外公馳騁沙場數十年，建功立業無數，內心乃是何等強大，豈能因為一兩句話就被氣暈過去！？”
“外公官場沉浮幾十年，官職鎮北侯，身居高位，雙目如炬，早已能洞察一切，連你都看出來我的小心思，外公如何看不出來！？”
“外公統帥北境之地二十余年，鎮北軍誓死效忠，若非外公愿意，鎮北軍如何愿意聽從我的安排進行練兵！？”
搖搖頭，苦澀一笑，周錚連忙解釋。
而聽到這里的時候，蕭冠面露震撼之狀：“你，你的意思是！？”
就算是傻子，也聽出了周錚的弦外之音。
“沒錯。”
“這不過是外公和我設計出來的一場戲而已。”
周錚耐著性子繼續解釋。
“為的，就是讓朝廷誤以為我和外公之間出現了間隙。”
輕嘆一口氣。
若是在以前，朝廷并不會在意。
可隨著周錚的成長，朝廷不可能不在意鎮北侯與周錚的關系。
因為，鎮北侯除了是周錚的外公，還是手握兵權的鎮北軍！
周錚若和鎮北侯強強兩手，那么朝廷將會面臨何等威脅！？
所以，這一場苦肉計，必須要演！
否則，北境之地南方三十萬大軍，就會在一聲號召下，趁著現在一舉攻下北境之地！
聽到這里，蕭冠如醍醐灌頂一般，恍然大悟！
難怪，鎮北侯前往京都，蕭虎蕭豹都沒有阻攔！
難怪，鎮北軍的核心將領也沒有太大的反應！
沒想到，這一切，都是他們早就安排好了的！
“那你小子，怎么不提前跟我說！？”
蕭冠緊咬牙，沒想到被蒙在鼓里面的，居然是他！
虧他還對周錚掏心掏肺的！
“因為，舅舅，你的演技，不行啊。”
周錚很是無奈。
就是因為蕭冠不知情，所以才給了禮部尚書等人更加確信周錚和鎮北侯之間可能出現了間隙！
唯有如此，一切才能按照周錚和鎮北侯的計劃進行。
“好小子啊！”
蕭冠氣急，舉手佯裝就要落下去。
但蕭冠眼膜中的笑意卻毫不掩飾。
因為，他最擔心的事情，并沒有發生。
周錚，還是他認識的那個周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