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住下，一夜無話。
到得翌日早上，太陽初起，林秀的房門就被敲響。
是符良允在外喊他。
林秀因為前一天在破廟沒睡好，昨晚就睡得沉了些，聽到敲門聲才醒轉過來，打開門后聽符良允說，原是要告辭了。
“回京城？”
“是啊，而且，鄭恒已經先走了。”
林秀有幾分意外。
符良允解釋道：“林兄也別誤會，鄭恒也非是不告而別，而是一大早，就是天擦亮那會兒，他家里人就找來了，這次是持家主令，務必要求他馬上回去，一刻都不得耽擱，他也沒辦法，就先走一步了。這不，我也怕驚擾了林兄休息，之前也沒喊你。可這會兒日上三竿了，林兄你倒是睡的夠沉的。”
林秀笑笑也未解釋。
符良允：“林兄之后有什么打算？”
林秀：“先四處走走看看。”
符良允：“要不，林兄你隨我一同回京城吧？到京城，那可是咱的地盤了，至少不會像在這里一樣，會被那不長眼的處處看輕。”
這般邀請，且不說是真心實意還是客套話，總歸也是不好答應的。
因為對方若是將他當成朋友，那他就不應該去麻煩朋友。
林秀：“往后吧，興許我到處走走看看，有一日會到京城去的。”
符良允：“那可說好了，以后林兄到了京城，一定要來尋我。”
說著，他從身上掏出了一塊銅牌遞了過來。
“這東西是鄭恒讓我交給你的，說是你拿著這個東西去縣衙登記，無論哪個縣衙，總歸會給一個面子。而且這牌子你就拿著吧，以后碰著特別的事，或許會省去許多麻煩。”
銅牌上，一面龍飛鳳舞，另一面刻有一個【赤】字。
無論這是什么牌子，敢刻龍鳳，便是說明了身份。其龍，生三爪，估摸著，其家庭背景應該是有個郡王。
所謂的拿著牌子去縣衙登記，其實各朝各代對于流民的安置，都有不同的規章。只要局勢不是動亂時期，大多官府都會收納流民，給他們登記造冊，讓他們成為本地居民，去開荒種地，或是募入廂軍。
但，流民么，身份低賤。規章是規章，即便上面下達了安置政策，到了下面，也未必會實行到位。
大多流民，官府是不管的，只要攪不起風浪，官府才不會管你去死。至于登記造冊什么的，也懶得廢那個筆墨。
當然，你若有銀錢，那又是另一般說法了。
像林秀這樣，如今有了這牌子相助，那跟有銀錢助力是一樣的。
小地方的衙門不看僧面看佛面，會給這牌子幾分面子，幫林秀造個冊。
二人說著下了樓，在樓下簡略吃了點早點，符良允就牽馬要走了。
他們認識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有共同的經歷，也算生死之交了。
符良允走了幾步，又回頭來：“林兄，你真不考慮一下，跟我一起去京城？”
林秀笑笑：“以后有機會的。”
符良允：“那行，你自個保重了。”
林秀：“我送送你吧，順便，你也可以給我指點一下這零陵城有哪些地方比較好逛。”
符良允：“零陵這么個破地方，也沒什么地方可以逛的，不過嘛，稍微可以玩一下的地方還是有的。”
說到這，他笑著眨了眨眼睛，表情有些意味深長。
也干脆拉著林秀上馬，帶著騎行了一段，然后指著一處花樓：“要說好玩的地方，當然就是這里了，這里的姑娘雖沒京城多，但也頗具地方特色。我也是沒什么時間了，若是有空閑，說不得也要去耍耍。”
林秀朝花樓看去，倒也是如電視劇里一般，一棟兩層的吊腳樓，樓上樓下都有姑娘，穿得花枝招展，坐于廊下對路人呼喚。
她們年紀有大有小，至大者，不過二十五六，至小者，不過十三四五。
都是濃妝艷抹，好一股脂粉俗氣。但如果，要拿她們去跟那些農婦相比，那自是別有韻味，令人心旌。
符良允湊近林秀，壓低聲音說道：“五兩，我聽說這里只要五兩銀子，就能睡這里最漂亮的姑娘。一般的姑娘，二兩銀子也是足夠。”
不管是一兩還是五兩，從這物價來看，確不是一般人能消費的。
因為一般的長工短工，一個月的工錢才一貫而已，若拿來睡姑娘，那鐵定不夠吃穿。
林秀：“符兄你誤會了，我想問的不是這個。”
符良允卻露出一個“我懂”的表情，拍拍他肩膀：“男人么，都明白，你也不必解釋。”
這倒是把林秀的進一步解釋給堵得沒法說了。
無奈，林秀只好笑笑，隨他想去。
在他告知了一些“小建議”之后，便是要再次告辭離開了。
可也就在這個時候，那花樓當中忽然有幾個年輕男子勾肩搭背喝的爛醉正從里面走了出來。
好幾個姑娘陪著送著，呼喚他們下次再來。
看模樣，這幾個年輕人應是通宵達旦到現在，有人臉上滿是嘴唇印，身上也沾著不少脂粉。
搖搖晃晃而走，端得是意猶未盡。
在他們朝這邊走來相隔五六步的時候，那其中有個青年忽然朝林秀瞥了一眼。
本是爛醉的他，在看到林秀之后，卻像是瞬間酒醒了一半。
也似乎是認為自己眼花了，認真盯了幾眼，確認之后，他又未發一眼，甚至還故意裝作沒看見，扭頭就走，與林秀這邊擦身而過。
“呵。”
林秀卻是笑了一聲，心說這還真是天涯何處不相逢。
符良允：“林兄，你熟人？”
林秀：“算，也不算。”
符良允也看了那幾個醉漢背影幾眼，也懶得好奇，揮手：“那我可就先走了，咱后會有期。”
“嗯，后會有期。”
告辭后，符良允就策馬揚鞭，騎著馬就馳騁而去。
目送他遠去后，林秀又扭過頭去朝那幾個醉酒的青年看了幾眼。卻發現那幾個醉酒的青年此時在道路的拐角處停了下來，有兩人朝他這里指指點點，也不知道在議論著什么。
當發現林秀朝他們看過去后，他們立馬就躲入了轉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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