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工廠。
還有半個小時就下班了。
設備室鎖著，池小兵去了軋鋼廠，田創也不在，江平安晃晃悠悠去了播音室。
播音室也只有關青芳在，正埋頭寫東西，江平安走進去問：
“燕子和田淑呢？”
關青芳抬起頭，展顏微笑回答道：
“去辦板報了，你忙完回來了？”
江平安嗯了聲，走到她身旁坐下，手自然的伸到她裙子里面去了。
關青芳溫柔的看著他，輕輕拍了拍他說：
“別鬧，燕子她們快回來了。”
江平安輕笑兩聲，把臉湊上前，關青芳猶豫一些，主動親了他一下。
“你得了信兒沒？咱們廠要減產了。”她小聲說，輕輕把江平安的手拿出來。
江平安頷首道：“預料之中的事，一廠、三廠都減產了。”
“咱們廠能拖到現在，已經很不錯了。”
說著，雙眼又目光炯炯的盯著她傲立的胸脯。
“不許哈，晚上再找時間。”關青芳微微低頭，羞紅著臉說。
抿了抿嘴，繼續道：
“減產之后，工人們肯定要分流，也不知道咱們廠分到哪兒去。”
江平安聞了聞手，起身走到門后的水桶前搓洗，含笑回道：
“這事兒不到最后，誰都說不準，咱們廠那么多工人，可不好安排。”
關青芳默默點頭，羞澀問道：“臭嗎？我中午洗了的。”
“不啊，沒啥味兒。”江平安笑盈盈道。
關青芳松了口氣，把幾縷發絲劃到耳后，輕聲笑道：
“你前幾天跟我說的事兒，我昨晚回家跟爸媽都說了，他們說會考慮。”
洗了手，江平安走到關青芳對面坐下，笑問道：
“他們這就信了？”
關青芳點頭道：“家里的人對這事兒都蠻敏感的。”
“事關身家性命，謹慎點兒總沒錯，再說去當工人也挺好的。”
江平安微笑道：“不錯，小心謹慎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說了會兒話后，郭燕和田淑有說有笑回來了。
“剛我和田淑去車間看了，下午就停了好幾個車間，看來離停產不遠了。”
郭燕把粉筆直尺等東西放下，走到水桶前蹲下，邊洗手邊說。
關青芳蹙眉道：“這么快？說停就停啦？”
“是啊，有一廠、三廠的例子在，二廠減產有參照經驗。”郭燕輕嘆道。
“現在其他車間也都人心惶惶，分流到別的單位上班，就像沒人要的孩子。”
田淑接話道：“剛老趙去檢查板報，也跟我們聊了幾句。”
“說播音室只會留一個人，另外兩個可能分到街道去，等復產后再回來。”
然后又看向江平安說：“還有伱們放映員，也只留一個，老趙跟你談了沒？”
“沒啊，我下午沒在廠里。”江平安搖頭道。
田淑展顏笑道：“你大概率會留下，所以老趙就沒跟談這事兒。”
郭燕洗了手，走到江平安身旁坐下，搖頭道：
“不一定，出去的人都代表紡織廠的臉面，只會把差的留下，好的分走。”
“你看一廠那邊，除了一些級別高的工人，再就是學徒工都留下了。”
“我猜池小兵最有可能留下，左右減產后，工人少了，放映任務也少了。”
江平安攤手無奈道：“得，我入職還沒一個月呢！這叫什么事兒啊！”
“那咱們三個誰最好，誰最差呀？”田淑歪著腦袋，若有所思，插話道。
關青芳和郭燕都愣了下，然后嗤嗤捂嘴大笑。
田淑一頭霧水，不明白她們笑什么，疑惑道：
“我說錯話了嗎？咱們總有一個人留下，另外兩人分走吧？”
這時趙大寶走了進來，開口道：
“剛街道那邊來了人，你們都要走，包括平安，你也去街道。”
四人起身，江平安問道：“領導，啥時候走？”
“還不急，起碼要下個月，也就是秋收結束后。”趙大寶沉吟回道。
江平安嘆了口氣，說：“我一個放映員去了街道能做啥？”
街道跟公社一個級別，暫時都還沒有組建放映隊。
所以過去后肯定不會放電影，就只能干別的事兒了。
“事兒多著呢，就怕你忙不完。”趙大寶含笑道。
田淑開口問道：“領導，咱們四個是分到同一個街道嗎？”
“對，就東風街道，你們屬于借調，編制依舊在紡織廠。”趙大寶點頭回道。
“你們都是廠里的優秀人才，等復產后，也方便再把你們調回來。”
“咱們科的人主要分到三個地方：東風街道辦、區歌舞團、區文化館。”
“你們四個是街道辦馮主任點名要的人，等去了那邊，一定要好好表現啊！”
郭燕三個播音員自不用說，多才多藝，在三個紡織廠都名聲遠播。
至于江平安為何也受街道重視，趙大寶就想不明白了。
說了幾句話后，趙大寶就轉身走了，江平安把他送到門口停下。
“嘻嘻，剛我們還在爭誰好誰差，轉眼就都一樣了。”田淑笑嘻嘻道。
關青芳笑了幾聲，問道：
“你說我們三個走了后，廠里有廣播任務啥的誰來負責？”
“留守的人唄，估計那會兒也沒多少人了。”郭燕隨口回道。
江平安靠在門邊，點了根煙抽，問道：
“你們租的房子什么時候能修好？哪天搬家？”
田淑含笑回道：“星期天吧，到時你在家也能幫幫忙。”
……
下班后。
郭燕先騎著江平安的自行車去了垃圾站，接苗荷香到家里吃晚飯。
今兒晚上要把兔子做了吃，誰都能落下，唯獨不能撇開苗荷香。
江平安步行回家，田淑跟著關青芳回趟廠宿舍，等會兒再過來。
有自行車確實要快許多，郭燕接了苗荷香回來，剛好和江平安在路口會合。
“苗嫂子上班還習慣嗎？”江平安上前笑問道。
苗荷香從自行車后座上下來，抿嘴微笑道：
“蠻輕松的，就早上或下午下班前一個小時忙一陣，其他時候基本在玩兒。”
早上稱稱入庫的，是收購員頭天收到的垃圾或廢棄物資。
晚上入庫的，則是當天收到的物資。
江平安跟垃圾站站長聊過，知道苗荷香說是稱稱，實際職務則是統計員。
收購員把物資收回來入庫后，都需要拿著苗荷香開的條子，才能去財務領錢。
所以苗荷香的地位還是很高的，至少沒人愿意輕易得罪她。
工作輕松，又有點兒小權利，對苗荷香來說剛好合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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