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鬼兒平時喜歡高談闊論，極是目空一切，但是，一到了警察手里，心里一下子沒有了底。雖然嘴里硬得很，但心里確實有些著急。
那兩個問話的警察，經驗足得很，硬是將方鬼兒嚇了半死。
一名警察似乎輕描淡寫地說：“雖然對方頭部的皮外傷不算嚴重，但是，一個人的頭部被猛烈地擊打后，可能造成腦癲癇之類的后遺癥，后果是很嚴重的。當然，這類后遺癥的鑒定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一個一年半載的，也不好輕易下結論。如果你將他打死了，也比現在簡單。看來，你還得與我們打上一段時間的交道了，麻煩得很。”
方鬼兒倒真沒有將“鼓眼睛”打死的意思，無非是想出出怨氣而已，說：“殺人償命，這個我懂。這家伙淫人妻女，色膽包天，我就要打。”
另一個警察更是輕松，說：“我們打擊歹徒，使用警棍等器械時，一定會特別注意避免不造成致命傷害，以制服對手為主要目的。而你用開水瓶之類的物件攻擊對方，是相當危險的行為，極易由故意傷害變成故意殺人。你以為打人，不是一門技術活？”
方鬼兒還是嘴硬，說：“他道德腐敗，就該打啊。”
倆警察問了半天的話，又做了筆錄，就將事情通報給了大周二中。
樊校長見狀，就連忙趕到了派出所。派出所的田所長是樊校長的學生，十分熱情地請樊校長喝茶抽煙，又將方鬼兒的事情說了一遍。
要是以往在學生面前，樊校長架子肯定要端得足足的，可是眼下卻不行，說：“田所長，這事兒該怎么辦，你明說，我絕不護短。方鬼兒身為人民教師，再怎么有理，也不能夠動手打人呢？這簡直沒有王法了。”
田所長見慣了這類打架斗毆的事情，心里還真沒有將方鬼兒的事當作一個事，只是打算教育教育，嚇唬嚇唬了事；但是，田所長想在樊校長面前表現表現，賣個人情，說：“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主要受害方的身份太特殊了，人家的級別擺在那里。他們農學院領導出了面，找了我們市局的領導，要求我們嚴肅處理。”
樊校長當然不知道田所長心里正打著“小算盤”，只是感覺事情真有些嚴重了，說：“我的態度是鮮明的，立場是堅定的。還是一句話，你們該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我們學校堅決配合。可是，最近上面要來學校檢查考核我們的工作，出了這碼事，我這個校長恐怕也得受批評。畢竟，方鬼兒是我們二中的。”
田所長一聽，故意思忖了一下，說：“樊校長，看這樣處理行不行？我先將這事拖一拖，暫時不處理，等上面的檢查過后再說。”
樊校長一聽，說：“這不是讓你太為難了？”
田所長一笑，說：“作為學生，再為難，也不能讓老師您為難。等會兒，我親自去找趙院長，做做工作，說不定這事就結了。至于方老師呢，你先擔個保，將人領回去。”
樊校長不由得連聲稱謝，說：“那我就謝謝你了，改天，你牽頭邀幾個同學，我來作東，請你們聚一聚。”
田所長連忙擺手，說:“聚一聚可以，但不能讓您破費。我來邀人，我來買單，您抽時間出席就行。”
樊校長自然高興不已，臉上笑意盈盈的，滿足得很。
田所長叫人將方鬼兒領了出來，說：“方老師，我們是公事公辦，您也不要怪罪我們。田校長親自出面了，這事暫時就放一下。”
方鬼兒以為一場夢，一會地獄，一會人間的，有些恍惚，說：“我可以回去了？”
田所長收起臉上的笑容，說：“要不是田所長拼命地扛著，你恐怕得到看守所去了。我看你，是當老師當糊涂了。回去后，好好反省，吸取教訓。”
方鬼兒這才醒悟過來，說：“那個姓趙的，也太不是個人了。”
田所長微微一笑，說：“他是不是人，我們管不了；但是，方老師不能不懂法啊！”
樊校長見方鬼兒還在說趙院長，生怕又惹出了是非，說：“你不是很會寫嗎？你有什么想法，就寫出來，交上去，總比你打人強吧？！”
方鬼兒還想說什么，樊校長一揮手，說：“二中的名聲全靠大家來維護，你倒好，盡搞一些丟人現眼的事。還不趕緊謝謝田所長？！”
田所長一聽，不等方鬼兒反應過來，說：“不必了，不必了，我還得去找趙院長呢！”
樊校長和方鬼兒一走，田所長便去了醫院。
“鼓眼睛”本不想住院，又拗不過大家，只得住了下來。雖然頭上縫了幾針，纏著繃帶，卻并不怎么疼痛。
田所長一來，先作了自我介紹，便直接進入主題，說：“趙院長，關于您與方某之間發生的事情，請配合我們的調查。首先，你認為方某的動機是什么？為什么會找上門來？”
其實，“鼓眼睛”并不想將此事鬧得沸沸揚揚，畢竟所謂的起因，不過是一些花花色色的事情，既不能深講，也不細說。一旦深講細說，終究不過是一些花邊新聞、八卦故事。但是，這事又不能不說出一個道道來。你一個堂堂的副院長，被人打得像個鬼一樣，怎么會沒有原因呢？至于，如何報復方鬼兒，“鼓眼睛”打算從長計宜。
田所長是何等精明之人，見“鼓眼睛”欲言又止，一定有所顧忌，便來了一個白虎掏心，直接將對手斬于馬下，便說：“我們也是公事公辦！民不究，官不理。如果您愿意私下調解，我們便撤案。”
“鼓眼睛”想了想，說：“我與方老師，以前是熟人，也稱得上是朋友。只是我們的想法有時不一樣，容易產生一些誤會。”
田所長借坡下驢，說：“因為言語不和，動手的事情也不在少數。不打不相識，爭爭吵吵也難免。”
“鼓眼睛”勉強笑了笑，說：“是啊。也不是大不了的事，方老師也是性情中人。”
田所長見好說收，收起筆記本，說：“官司宜解不宜結。樊校長也挺關心這事，要嚴肅處理方鬼兒。我看啊，這事就到此為止。您身為農學院的副院長，也犯不著為此事牽扯太多的精力。”
“鼓眼睛”點了點頭，說：“你們事情也多，就忙你們的。謝謝你。”
田所長又問了一下傷情，說：“您是我見到的最有胸襟的領導。這樣，以后方鬼兒再敢鬧些什么事，我會絕不輕饒。”說完，就與“鼓眼睛”告辭了。
田所長一走，樊校長來了。
樊校長后面跟著方鬼兒，方鬼兒手里擰著個網兜,兜里裝著一些水果。
樊校長顯得十分親熱，說：“趙院長，受罪了，我代表二中師生來看望你，祝你早日康復！”說著，就示意方鬼兒將水果放在床頭柜上。
“鼓眼睛”一點也不覺得尷尬，大度地說：“老樊，用不著這么文縐縐的；都是小事。小事情，也怪我不夠冷靜。”
方鬼兒一聽，反而無地自容了，心里也著實佩服這“鼓眼睛”的演技，情不自禁地說：“對不起，我向你道歉！”
樊校長充當起和事佬來一點也不做作，說：“趙院長大人大量，還在乎這點事情；改天你做東，請趙院長吃飯，我來作陪。趙院長也是很愛惜人才的，以后有機會，你就去給趙院長當兵，跑跑腿什么；你在我手下，也是太屈才了。”
“鼓眼睛”也點了點頭，心想，如果將方鬼兒調到了農學院，整治起來機會多得是，便說：“現在，農學院發展很快，我個人表示歡迎方老師來我院工作，共謀發展！”
樊校長見狀，嘖嘖稱嘆，說：“趙院長，別的方面我不敢評價你，就你這博大的胸懷，就是做大事的！”
方鬼兒沒有想到，這官場上的事兒，這么精彩有趣。說的是人話，心里懷的卻是鬼胎。不過，自己心里有數，與“鼓眼睛”的怨仇，算是越結越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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