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三個小時。
傅斯臣始終站在外面等候。
保鏢也不敢勸,私人醫院的夜晚很安靜。
安靜到,傅斯臣能聽到自己紊亂的心跳聲始終沒有平復。
他緩緩斂眸睨著自己手上干涸的血跡,蹙起眉。
早已經習慣掌控生殺大權的他,竟然第一次很厭惡手上的血。
原來,有弱點是這樣不安的感覺。
他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就在江妤寧面前失控瓦解了。
這時,手術室的紅燈熄滅。
傅斯臣驀地抬眸,看著臉色蒼白如紙的江妤寧被推出來。
隨后,她被轉送到VIP病房。
在傅家的醫院更要低調,她的病歷資料也保密處理了。
傅斯臣坐在病床邊,聽著醫生詳細講述她的情況。
護士拿著病號服進來,想要替她換掉身上撕破的染血衣裙。
“放著,等會我給她換。”
他伸手摸了摸她脖頸處的血跡,吩咐準備熱水,他要親自給她擦拭。
毛巾擦到她的臉頰,包扎在額角的紗布很礙事也很刺眼。
倏地,傅斯臣想到什么,聲音低沉提醒:“這道傷,不能給她留下疤痕。”
這是段彥文傷害她的烙印,他要全部抹去。
可是醫生不敢保證。
“傅爺,江小姐額角的傷縫了十幾針,傷勢不輕,有可能會留下疤痕。但是也不嚴重,只要養護好,等傷口痊愈后再做美容,平時有頭發遮擋也看不出來。”
傅斯臣的動作停頓。
一道危險的目光望向醫生,冷冰冰命令:“聽不懂我的話?她不能留下疤痕,要恢復到光潔無暇的模樣。”
“這……”
醫生表情遲疑為難。
“做不到?廢物!叫院長來。”
傅斯臣眼底的怒意凌厲。
不過片刻,院長帶著整間醫院的權威醫生們,都站在病房里聯合會診。
最后得出來的結論,是江妤寧的傷勢恢復能達到8成。
傅斯臣不滿意。
“我說過要她痊愈到沒有任何的疤痕,都做不到就滾出去。”
他的想法,也是占有欲失控的偏執。
江妤寧是屬于他的。
她的身上,絕對不能有其他男人的痕跡。
倏爾,傅斯臣聯系溫洵。
“我這邊處理好了,段家想查也沒有證據,那小孫子被你踹得不輕,在醫院躺著呢,今晚的事情壓著不會鬧大的。”
溫洵說完,都沒有聽到傅斯臣的反應。
他就知道傅爺都不在意。
“小侄女還好嗎?”
“我知道鬼醫在云城的黑市,你用我的名義聯系他,請他研制一款傷好不會留疤痕的藥,多少錢都可以。叫阿澤親自跑一趟,盡快送到我手里。”
傅斯臣今晚的狀態很反常。
紀南澤也不敢頂嘴,只能乖乖去照辦。
病房里很安靜。
傅斯臣動作溫柔地給江妤寧換好衣服。
后半夜,他順勢躺下來,手臂圈抱著她,闔眸休息。
堂堂傅爺,還是第一次在醫院陪床。
對向來就認床的他來說,確實很不舒服,他的心也不舒服。
直到黎明時分。
江妤寧慢慢蘇醒過來,麻醉藥過后,傷口的疼痛很尖銳。
她只是在懷里動了動手臂,傅斯臣便睜開眼睛。
“醒了?要什么?”
“水……”
她的嗓子特別沙啞。
迷迷糊糊的還沒有睜開眼睛。
傅斯臣坐起身,單手倒了一杯水,發現是涼的。
他喝下一口,在嘴里溫熱再貼著她的唇,慢慢喂給她喝。
江妤寧感受到他的唇,在她干涸難受的時候,給予她最想要的水源。
就像現在,她知道自己被他圈抱在懷里,很有安全感。
“需要叫醫生來嗎?”
傅斯臣貼在她耳邊的聲音很溫柔。
繼而,江妤寧輕輕搖頭。
她的意識漸漸清醒,沒有忘記她今晚的計劃成功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是要賭傅斯臣信不信她。
“還早,睡吧。”
傅斯臣并沒有打算現在詢問她。
可是,江妤寧趴在他懷里,像是想起什么,克制不住哽咽到哭得很隱忍。
病房里留著壁燈,光線昏暗不清晰。
傅斯臣眼底的戾氣被掩蓋模糊,有一種無限寵溺的錯覺。
“為什么哭?”
“我害怕……”
江妤寧知道自己必須要毫無破綻地向他解釋交代。
甚至,她仰首凝視著他,一雙眼眸淚汪汪。
“我知道段少爺不會放過二姐,所以我想去求求他。但是他羞辱我,還想要強迫我……我不能說我和小叔你的關系,他想逼我喝酒的時候,我就掙扎逃跑,他打傷了我,還追出來不肯放過我……”
回想到當時的情況,江妤寧的眼神里確實恐懼不安。
“還好小叔你及時趕到,否則我……我就要被段少爺欺辱了。”
不得不說,江妤寧的楚楚可憐確實管用。
蒼白的臉色,額角的紗布,都是她受過傷害的證據。
可是傅斯臣越舍不得就越生氣。
“我提醒過你不要招惹段家,為什么不聽話?”
他的目光和聲音都很平靜。
小狐貍看起來又乖軟又聽話,但是她的內心倔強反叛。
“對不起……我知道我沒有聽你的話。但是我不忍心看到二姐再被折磨,我也沒有想到,段少爺會這樣可怕。哪怕他知道我是小叔身邊的助理,也沒有顧慮地敢亂來。”
江妤寧的眼淚里,可沒有半點誠心知錯的悔改。
說起來,她也是一只瘋批小狐貍。
沒有能力又怎樣,她會算計利用傅斯臣,這是他們的游戲規則。
“小叔,我害怕段少爺不肯放過我,你要保護好我。”
江妤寧依偎在他的懷里。
她用自己的性命,賭他向段彥文的報復。
“嗯,別怕。”
半晌,傅斯臣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
他沒有拆穿質疑她的謊言,也沒有給她任何承諾。
…
江妤寧在醫院里平靜地休養了三天。
她不確定,傅斯臣會不會替她解決段彥文的威脅。
期間,鄭麗君和江依蔓來醫院看望她。
工傷的謊言是孟誠替她說的,鄭麗君并沒有懷疑。
不過,江依蔓很擔心。
因為她和段彥文是同一晚受傷進的醫院。
江妤寧已經有心理準備等著,但她也沒有想到。
段彥文出院后,叫囂著要報仇,竟然會沖到傅家醫院的病房里挾持她。
遇到危險。
江妤寧連逃跑的力氣都沒有,就被他帶來的保鏢粗魯抓住。
“賤人!那晚是誰把你救走的?是你的奸夫對嗎?他是誰?他媽的敢打傷我!京市就沒有我段家惹不起的人物,你不是很囂張說我沒資格碰你嗎?”
段彥文捂著內傷還沒有好的肚子,走上前狠狠揪起江妤寧的頭發。
“把你的奸夫供出來,否則我叫人把你輪了!”
“我不知道……”
江妤寧表情痛苦地無辜否認。
她在等她的刀。
“媽的,把她帶走好好審問。”
段彥文還沒有走出病房,就被迎面走來的高大身影逼退回來。
傅斯臣危險瞇眸,帶著一身駭人陰鷙,站在門口。
“段少爺敢來搶我的人?”
此刻,段彥文怎么也沒有想到傅三爺會在這里。
他回頭看了一眼江妤寧,突然腦子靈光:“你的奸夫……是傅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