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八戒小說網 > 金屋藏嬌 > 第240章 “奇變偶不變?”
  夏寧身邊的這些侍衛皆是暗衛出身。

  此時面容凌厲逼人。

  持劍的手掌猛地攥緊,劍刃繼續逼近,正要教訓這毫無規矩的男子。

  鋒利的劍刃已經貼到顧兆年的脖子上。

  兩人四目相對,無一人愿意退縮半步。

  血肉之軀對上無情的劍刃,注定是顧兆年吃虧,可他眼中卻毫無懼色,甚至連一瞬間的猶豫都尋不著。

  他的眼中,不像是仗著夏寧有求于他有的底氣。

  更像是——

  對死亡的漠視。

  夏寧看在眼中,也算是知道了郡主說的‘怪’是何意。

  她揮了下手,命侍衛退下,面容溫和著看向顧兆年,問道:“請問先生,必須得看過之后才能定下治沙的法子么?”

  顧兆年隨手摸了下脖子,言語淡漠的回她:“你要是信我,就必須得去看過再做決定。”

  聞言,夏寧略一頷首,淺笑著道:“先生這些日子趕路辛苦,今日稍作休息,關于治沙之事,容我回去斟酌后,明日再來尋先生。”

  夏寧起身離開。

  快走到門口時,身后的顧兆年忽然開口叫住她,比起剛才淡漠敷衍的語氣,此時才多了一份探究之意,“這位娘子,我能問一句,你為何想要治沙?這可是個苦差事,更是個燒錢的事情。你一介女流,頂著風沙跑到荒漠去干這份活操這份心,圖什么?”

  聞言,夏寧止步。

  郡主目光如炬。

  這位顧先生身上定是有些本事的。

  但如今他的態度頗為冷淡,非要去了兗南鄉才能說出個法子來,其他一概不說,這態度實在令夏寧有些棘手。

  這法子實在太浪費時間了,往返一趟兗南鄉,大半年都要耗在路上。

  他這一問,倒是瞌睡遞來了枕頭。

  只要有缺口,不論多小,她便能讓這位先生心甘情愿的出謀劃策。

  她轉身,似是像是什么往事,眉間的明艷之色一抹極淡的哀色,“我夫君是輔國公,輔佐新帝,更是守護南延邊境安定的驃騎將軍,心系南境及北方百姓,那兒不止有戰亂死亡,還有風沙侵襲;我亦曾在南境帶領兗南鄉的娘子軍抵抗西疆賊人,同生死共患難。兗南鄉被西疆人一把大火燒了,對南延商隊造成莫大的影響,更是毀了兗南鄉所有人的家鄉,如今我有實力能幫他們一把,又怎會坐視不理?與其說是治沙,不如說,我真正想做的是——重振兗南鄉,徹底抹去西疆對南境、北方留下痕跡。”

  她的言語平靜,但眼神卻溫柔而有力。

  緩緩道來。

  如此隨意,可每一個字組合在一起,卻令顧兆年震驚。

  他失神的望著夏寧。

  夏寧心中確信,嘴角微翹,口吻堅定,自帶一份傲氣:“我雖為一介女流,可亦有我一介女流才能做到的事情,圖的——只是心安無愧這四字。”

  她斂眸淺淺頷首,算是道別。

  而顧兆年望著她離開的背影許久許久。

  直到春花進來送膳食,“顧先生,這是我家娘子命奴婢送來的,還請先生慢用。”

  一盤盤葷素搭配的膳食擺滿了半張桌子,菜式并不奢靡,反倒都是隨處可見的江南小菜。

  春花屈膝離開,顧兆年才收回視線,叫住春花,眼神矍鑠,語氣激動:“你家娘子究竟是什么人?是從哪里來的?哪兒的人士?”

  一連冒出來這么多問題,春花被問得有些莫名其妙。

  但她心思也單純,知道娘子頗為看重這位顧先生,有些好奇的反問了句:“顧先生不是安宜郡主府上的人么?竟不知我家娘子是誰么?”

  被春花這么一問,顧兆年愣了下,“不就是輔國公夫人,將軍夫人嗎?她很有名嗎?”

  顧兆年蝸居在安宜郡主府中,兩耳不聞窗外事,只知道郡主讓她來協助一位貴人治沙,僅此而已。

  或許還說了些旁的。

  但他不感興趣,也沒往心里去。

  顧兆年兀自納悶,而春花卻震驚的瞪大了圓乎乎的眼睛。

  竟然有人不知道她們娘子種種事跡!

  “是!但不止如此!我家娘子可是女中豪杰!英雄不問出身,娘子雖然是在青樓長大的,但娘子生性善良勇敢,不畏西疆那群狗賊!在兗南鄉時…………”

  春花一口氣將夏寧的所有英雄事跡統統說了出來。

  激動的臉頰漲紅,眼眸閃閃。

  雙目皆是崇拜敬仰之情。

  顧兆年也聽得眼神愈發驚喜,搭在桌子上的手握緊了,壓著嗓音欣喜若狂道:“應該就是了!沒錯了!”

  春花眨了眨眼睛,一臉莫名。

  似是沒聽懂他這兩句話里的意思,歪了歪腦袋。

  顧兆年卻無心應付她,連連揮手:“沒你的事情了,出去吧,謝了!”

  顧先生不讓多問,春花自然也閉上了嘴巴,安靜退出去,回到了主院里去復命。

  夏寧綁著襻膊,單手提筆,正站在桌前畫兗南鄉的地形草圖,旁邊還勾勒了許多屋舍的樣式,紙上畫得東一塊西一塊的,密密麻麻。

  “膳食送過去了?”夏寧寥寥勾勒幾筆,似乎還不滿意,后退了兩步離遠著端看,是而語氣聽著有些漫不經心,“先生用了么?”

  春花答道:“先生不曾讓奴婢侍候在一旁,布完膳后就讓奴婢退下了。”

  夏寧嗯了聲,“郡主說他是個怪人,只要不出格的要求,咱們盡量都順著就是。”

  春花想起顧兆年的表情,掩唇笑了笑:“這位顧先生瞧著的確奇奇怪怪的呢。”

  或許是同夏寧待久了,春花也習得了她一些小動作。

  夏寧忽然有了興致,偏著頭問道:“怎么個說法?”

  春花便仔細說了。

  夏寧卻笑著,用筆桿子在她額頭上輕輕點了下,“那你是沒見過更奇怪的先生。”

  春花:“啊?”

  夏寧作畫不順,干脆不繼續為難自己,放下羊毫筆,又在一旁的黃銅盆里凈手,“在天青閣里時,曾有位先生教過我幾年畫技,那位先生的性子可比這位顧先生更怪,但——”她欲言又止,盯著水中自己的雙手,嘴角勾起,垂眸斂笑,卻不語。

  春花遞上干凈的帕子,“娘子?”

  夏寧從水中抬起手,接過帕子擦拭干凈,“沒什么。”

  夏寧當真按著她所說的話,特地第二日才去見顧兆年。

  這一次見面,顧兆年待她的態度顯然親近了許多,一改昨日的敷衍,主動問了夏寧許多關于兗南鄉氣候、環境的問題,只是夏寧在兗南鄉呆的時日很短,能答上來的不是很多,又叫來春花仔細詢問。

  問完這些后,顧兆年才同她說道:“按夫人所說,兗南鄉土地還算肥沃,能種植田地作物,只是四周都是荒漠,且風沙極大,收成不是太好僅能糊口,所以當地的百姓多靠來往商隊來盈利賺錢,維持家用,是么?”

  夏寧頷首,“是。”

  顧兆年摩挲著下顎,提筆在紙上作畫,筆畫潦草凌亂,是夏寧從未見過的畫法,只見他寥寥幾筆勾出線條,解釋道:“若想快速重建兗南鄉,就必須舍棄一部分的種植地,改成防風林,這樣治沙的人也能有個休憩的避風港,再徐徐推進治沙。兗南鄉的這三面建起防風林,這一面留作鎮子入口,仿造城池建造起城墻,一是抵御風沙,而是保護兗南鄉內安全,讓它成為一個鐵桶。既然是商隊中轉歇腳的地方,內城建造成川字型——”

  他還要繼續,夏寧攔了下:“先生且等一等,我回去取樣東西。”

  不等顧兆年抬頭,眼前的人已經起身走到門口。

  這速度——

  當真是快極了。

  夏寧回屋子取了這幾日畫的圖來,鋪開在桌上,杏眸閃爍著:“聽先生所言,也懂得些建造之術,我也曾翻了些冊子,自己粗略畫了兗南鄉的布局,請先生過目。”

  在夏寧鋪開的瞬間,顧兆年的眼神陡然有了變化。

  他幾次眼神怪異,又像是按捺著激動之意的看向夏寧。

  都被夏寧一連串的詢問打斷了。

  夏寧只想到建造城墻擋風,對防風林不太懂,她問的極其認真,態度真誠,連著幾次后,連顧兆年也被她問得盡職盡責的答疑解惑,徹底將自己的心思壓了下去。

  對于重建兗南鄉一事,夏寧總以為要在治沙之后。

  如今被顧兆年三言兩語一點撥,豁然開朗,便有了方向——自然,賬目冊子也要拉著雄先生推翻重新擬寫了。

  夏寧記下一整張紙的東西,仔細疊了收進袖中,才笑吟吟的看著顧兆年道:“先生說的這些樹木、物件我讓人一一去打聽,因去兗南鄉路途遙遠,若是都從江南這兒帶過去,車馬花費太高了實在不劃算,我們盡量都從北方置辦采買。估計要等到出了二月才能動身,期間先生只管在蘇州城好好歇息,有什么缺的,同外頭的冬柏說就是。”

  顧兆年點了點,“一切都由夫人安排。”

  “到了兗南鄉后,先生要多辛苦了。”夏寧客套了一句。

  她說完后,正欲起身,卻見顧兆年眼神莫名的看她。

  并非垂涎、冒犯的眼神。

  像是探究。

  夏寧愛才,知道這顧兆年的的確確是有本事的,建造兗南鄉也好、治沙也好,要多多仰仗他,故而對他的態度還算溫和,挑眉問道:“先生?”

  顧兆年咕咚咽了口口水,嗓音顫微的問了句:“奇變偶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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