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八戒小說網 > 金屋藏嬌 > 第219章 好好守住父皇留下的江山
  耶律珩離殿,可殿中的百官卻嗡嗡成了一片。

  陛下今日,竟是連太傅的臉都敢下了啊。

  在下了朝后,許多與宋太傅有交情的文官都圍了過去,將宋太傅堵得連路走走不成,他只得道:“陛下接連兩次受驚,一時氣盛也是有的,諸位不必過于驚慌。”

  皇帝在朝上發了怒的事情很快就傳了出去。

  晌午未至,在府中休養的定國公入宮求見。

  御書房里,小皇帝正坐在寬大的書案后,案上堆著高高的折子,這些皆是陳年舊折供他學習之用。

  而朝中遞上來的折子需經過中書省層層遞閱,再分至定國公、輔國公及宋太傅三處,三人看完后再遞到耶律珩眼前。

  如今的小皇帝,依舊稚嫩,尚不能擔起一國之重。

  定國公走到書案前,無力虛乏的腳步聲才停了下來。

  這些陳年舊折存放時為了避免蟲蛀,都會用熏香狠狠熏過,他一走進,就聞到了濃烈到刺鼻的熏香,勾起了他喉間的癢意。

  入春后,衡志韶的咳疾又發了。

  若無必要,他不輕易出門。

  他抽出帕子擋住口鼻,但悶咳聲仍傳了幾聲出來。

  衡志韶走到書案前,小皇帝仍舊把頭埋在折子間,狀似認真,直至衡志韶的手指在書案上不輕不重的敲了一下,嗓音溫潤,如沐春風,“陛下,折子拿反了。”

  耶律珩的臉都快貼到書案上了,聞言立刻手忙腳亂的把折子顛倒了個方向。

  始終不敢抬頭看這位定國公。

  衡志韶垂眸,看著眼前這位少年皇帝,無奈的笑嘆了一聲氣。

  “容臣冒昧,陛下這一招是輔國公的主意?”

  一直低著腦袋的小皇帝立刻將頭抬了起來,“不是!與肅表哥無關!”

  待他說完后,才意識到自己回的太快,早已露了餡。

  小皇帝臉色一白,澄澈的眼眸有些不安的看著眼前人。

  衡志韶忽然一笑,卻因笑的有些急促,帶出了幾聲抑制不住的輕咳聲。

  小皇帝只當自己惹惱了定國公,急忙起身,繞過書案走到衡志韶身旁,雙手朝他作揖:“老師莫生珩兒的氣,是珩兒魯莽了——”

  衡志韶伸手,托著他的胳膊將他浮起。

  眸光直視他問道:“陛下可曾后悔做這件事?”

  耶律珩愣了下。

  旋即目光堅定的搖了搖頭,“不后悔!珩兒從前不懂,覺得南延有一位威名赫赫的驃騎將軍足以,邊境小國便會忌憚幾分,可等到珩兒坐上了這個位置后才發現大錯特錯!驃騎將軍正值青年,可他的威名能震懾那些虎視眈眈的小國多少年?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三十年后,難道我偌大一個南延竟還要派一個渾身舊傷、兩鬢霜白的老將前去護衛邊境么?”

  衡志韶眼中的溫潤之色淡去,認真的聽他繼續。

  少年皇帝握緊了拳頭,眼中泛著倔強、不甘,但語氣之中盡是慷慨激昂:“如果老將戰敗,并不是英雄末路,而是整個南延從根本出了問題!人人都想當文臣,紙上談兵、獻計進言,那還有誰愿意去戍守邊關?過著刀頭舔血的日子?”

  “珩兒并不是想推崇武將的地位,只是希望——在危難之時,我南延朝臣文能獻策、武能捍守,而非死守!”

  文能獻策……

  武能捍守……

  而非死守……

  衡志韶望著他,口中無意識的呢喃這一句話。

  盡管聲音難掩青澀、直白。

  但這一句話卻令衡志韶心中涌起感慨。

  如今的南延再不改變,便是他耗盡心血心力,最多也只得護住一二十年的安穩。

  正如陛下所言。

  輔國公老去,即便他麾下有忠誠良將,在南延崇文抑武的國策之下,這些從底下爬起來的武將又如何會得到重用?

  南延的安穩又能托付到誰的手中?

  他還在仔細籌謀時,這位少年皇帝倒是以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氣勢先下了手,太皇太后的苦心,沒有白費啊。

  衡志韶頷首,露出一份贊許之色,“定國公教了您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容臣再教您一招——”

  耶律珩心中敬仰定國公。

  但對輔國公亦是敬重。

  得了他無聲的贊許后,這會兒激動的臉頰紅撲撲的,眼中皆是期待的星光璀璨:“老師您說。”

  “打蛇打七寸。”

  耶律珩:嗯?

  歪了下腦袋,澄澈的眼神有些迷惑。

  -

  陛下大怒。

  連定國公都拖著病軀入宮勸誡陛下,總算是將陛下的怒火勸了下來。

  這一日晌午,定國公邀十位同僚一同入宮商議對策,該如何將賊人拿下才好。

  十人入宮一碰頭。

  好家伙,個個都是品級頗高的文臣。

  甚至連宋太傅都被定國公邀了進來。

  衡志韶雖貴為定國公,但到底年紀是他們中最少的,這些人仗著長輩的身份正要對他發難時,衡志韶一臉無奈的嘆息道:“諸位有所不知,陛下經歷這兩次刺殺后,整日膽戰心驚,命我三日內就要結案。本來拿人破案這事非咱們所擅長的,可如今陛下寢食難安,我便想著咱們入宮商議對策好教陛下安心些,二是——”

  衡志韶彎起眼,笑容清淺,溫柔的人畜無害,“再有賊人入宮刺殺,我們也好擋在陛下之前以身護主,好讓眾人曉書生并非百無一用。但這事并不強迫諸位,我雖身子不濟常年服藥,但陛下年少,自愿留下護衛陛下安危。”

  見鬼的百無一用是書生啊!

  他們都是半截子都入土的老東西了!

  能擋什么!

  你這個定國公別拉著我們下水啊!!

  我們要出宮去!

  衡志韶笑瞇瞇的看著眾人的反應。

  最后又特地問了一句,“宋大人,您意下如何。”

  宋大人。

  他的頭銜品級可是宋太傅。

  天子之師啊。

  宋太傅梗著脖子,“老夫愿留下替陛下分憂。”

  眾人:……%%*)##%**

  宋太傅都被逼的同意了,他們這群人如何能退縮?!

  見鬼的不強迫啊!

  就差把刀架子他們脖子上逼他們點頭了!!!

  夜里,耶律肅宿在甘泉宮寢宮內。

  而衡志韶與宋太傅守在寢宮旁的側殿中。

  雖說入了春,但宮中入了夜后愈發寒涼,高大空蕩的偏殿中聚不起暖意,寒意無孔不入。

  宋太傅是上了年紀,而衡志韶更是個藥罐子。

  輪到他們守著時,還特地命人上了炭火盆子取暖。

  衡志韶喝著滾燙的茶水,端起一盞時,見宋太傅看他,沖他抬了下茶盞問道:“宋大人可要來一盞熱茶暖暖身子?”

  宋太傅搖頭。

  不再朝堂之上,宋太傅周身的威嚴之氣淡了許多。

  燭火之下,照出他花白的兩鬢。

  又聽見他苦笑一聲:“年紀大了夜里喝不得茶水了。”

  衡志韶笑了笑,押著茶蓋抿了一口,冷不防問道:“宋大人可知,今日晚輩入宮勸誡陛下時,陛下與我說了什么。”

  宋太傅接他的話接的敷衍:“陛下與你說的,我從何知曉。”

  衡志韶端著茶盞,輕描淡寫的回道:“陛下同我說,他并非想削弱文臣的勢力抬舉武將,而是希望南延在他治理年間,諸朝臣文能獻策、武能捍守,而非需要一條條鮮活的人命去邊境死守以換來邊境安穩。”

  宋太傅因年邁而松弛的眼皮耷拉著。

  在衡志韶說出最后幾句話時,眼皮猛地一下掀起。

  眼中神情層疊遞進。

  在將要明朗時,衡志韶把手中的茶盞放下。

  噠。

  一聲輕響。

  令宋太傅的眼皮顫了顫。

  文能獻策、武能捍守。

  這又何嘗不是他所希望看見的朝局——

  文武皆盛,這方是強國之兆。

  可——

  這當真是那位少年皇帝親自說出口的話?

  還是眼前這位心思深沉難測的定國公之言?

  宋太傅不敢輕易下定論。

  在他思索時,外頭卻亂了起來。

  宋太傅猛地起身,神色匆匆就要推門去旁邊寢宮,當真出了門守著小皇帝去了。

  據說小皇帝看見宋太傅來護著他時,激動的抱著他哭了一通。

  說他再也不提推行武試一事了,再也不提削減文臣一事了——

  他想要活下去,好好守住父皇留下來的江山。

  過于削瘦的少年皇帝伏在他的懷中,哭的像個小兒一般。

  那一句‘好好守住父皇留下的江山’,狠狠戳中了宋太傅心中的軟肋。

  是啊。

  他又何嘗不是想輔佐明君、守住南延的江山啊。

  第二日上朝。

  宋太傅當朝呈上折子,言明南延盛行文風,但護衛江山、百姓安危,將士亦不少可。近期有賊人數次入宮妄圖行刺陛下,雖未傷及陛下,可皇宮乃是權威之所,豈容賊人屢次擅闖!因而懇請陛下擴充四營將士人數,壯大軍心,以示皇權不可侵犯之威儀!

  這折子一遞上去,震驚了朝中所有文臣。

  聽似是在諫言,實則宋太傅說的每一個字都和此次刺殺毫無關系啊!

  如今當務之急不應該是派刑部、大理寺捉拿兇犯嗎?

  可誰知,折子遞到了陛下手中,陛下沉思須臾,欣然應下:“太傅所言極是。”

  眾朝臣:????

  小皇帝道行前,險些控制不住嘴角揚起的笑意,單手握拳抵在唇邊輕咳了兩聲,壓制住得意,“那此事朕就委托太傅了。”

  眾朝臣:???怎么就委托給宋大人了?

  哦不對,是什么事啊!

  這些人上朝時不敢問,下朝后立刻將宋太傅團團圍住。

  宋太傅被他們堵得心煩,眼神在黑壓壓的冠帽中搜尋一番,點了兩個老熟人的名字,“何尚書,崔尚書,咱們出宮合上一盞,如何?”

  一個吏部。

  一個禮部。

  衡志韶步履緩慢的從大殿中走出,抬手在眉間搭了個涼棚,看著這三位離開的背影,勾唇輕輕一笑。

  看來,陛下真打到了七寸之處。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