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八戒小說網 > 金屋藏嬌 > 第110章 這何嘗不是將軍自欺欺人(已修)

宴席散場,將軍遲遲不見身影。慕樂婉實在坐不住,派了自己的奶媽去探探將軍的行蹤,奶媽回來說將軍剛料理完后院的事,現下還在門口送客,需得晚些才會來后院。說完將軍的行蹤后,奶媽又說,出入將軍府的人、物、馬車都得嚴查,勢必要把今日府中的縱火小賊抓出來。柴房也在后院,雖與錦苑有些距離,但兩者都在后院。柴房的動靜鬧那么大,慕樂婉自然也聽到了些風聲。當下聽婆子說,外面傳的是有小賊縱火,疑惑了聲,“后院走水不是那賤人縱火自焚的么?為何傳到外頭去變成了賊人放火了?”
奶媽走到她跟前,小聲回道:“這事兒畢竟不光彩,那夏氏令將軍添了多少笑話,養活了多少茶館里的說書先生?今日是將軍大婚,斷斷不能再由著她鬧出事來了,實在有損皇室顏面,況且……”婆子壓低了聲音,推心置腹道:“今兒個是姑娘的大好日子,少些議論,于姑娘也好。”
想起今晚。慕樂婉面上顯出紅暈來。她斂著眉目,相貌平平的臉上,因眸中的深情添了分動人之色。“今日,是我嫁予將軍的日子。”
她說起這句話,嘴角抑制不住的揚起。奶媽將她自小奶大的。自知姑娘從小因容貌自卑,可自從得了與將軍的婚事后,姑娘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喜怒不定,更是只信那異族丫頭,進京后只讓那丫頭貼身服侍。今日是姑娘的大婚之日,她身為奶媽必須得貼身侍候著,見她露出小兒女的嬌羞,仿佛覺著她養大的姑娘又回來了。語氣之中不由得多了幾分疼愛,“將軍送完賓客后就會往院子里來,姑娘快些把蓋頭放下來吧,新娘子的蓋頭哪好自己掀的。”
慕樂婉抿唇一笑,放下蓋頭,擋住自己的視線。手里攥著一個香囊。是烏圖蘭給她的。待飲過交杯酒后,將香囊掛在帳中,能得將軍一夜疼愛……想及將軍的矯健身姿,嬌羞之色更甚。錦苑之中愈發靜了。夜色越來越深,可遲遲不見將軍的身影。慕樂婉一顆盛滿滾燙愛慕的心,在漫長的等待中一寸寸涼下。攥著的錦囊,幾乎要被她的指尖戳破。她幾乎能想象得出,外面那些下人定是在心中笑話她!越這樣想,她的心就越煎熬。等到紅燭燃的過半,垂滿燭淚,門外才傳來男人的腳步聲。奶媽立刻跑去開門。罩在紅蓋頭底下的慕樂婉一掃方才的哀怨,竟是有些緊張起來。身子挺得筆直。“姑爺大喜!姑爺——”奶媽開了門后,歡歡喜喜的行禮賀喜,一抬頭看見耶律肅冷冽的眼神,周身頓時浸滿寒氣。耶律肅目不斜視,直接繞過她。即便畏懼這位浸淫在戰場之上的驃騎將軍,奶媽也不得不跟上去,恭敬的將喜稱遞到他面前,“將、將軍……請挑起新娘子的紅蓋頭……”耶律肅拿起喜稱,挑開蓋頭。動作凌厲,毫無溫柔可言。慕樂婉心懷期許,男人的氣息逐漸逼近,她的一顆心幾乎跳到嗓子眼。眼前遮擋的紅蓋頭被挑開。她含著嬌羞的眸光揚起,面頰紅著,看向眼前高大的男人。“咚——”一聲輕響,耶律肅將稱扔在被面上。動作透著不耐煩。慕樂婉臉上的嬌羞有些凝滯,紅唇輕啟,試探性喚道:“將軍……”婆子見兩人間的氣氛不算融洽,適時端著交杯酒上前,笑著道:“合巹——”“不必了。”
男人清冷的聲音淡淡響起。婆子心下一慌,勸道:“將軍,這恐怕——”耶律肅面生冷意,薄唇中吐出的話語森冷,“不中用的耳朵留著還有何用?”
婆子嚇得滿目驚恐,抖得酒盞里的酒水都灑了出來。耶律肅說罷,手已搭在腰側的劍柄之上,作勢就要拔出來!鏗鏘利器之聲,嚇得婆子雙膝一軟跪了下去。“將軍饒命!饒命啊……”慕樂婉像是沒反應過來,呆坐在床邊望著眼前這俊朗卻狠厲的男人。這就是她心心念念要嫁的夫君?可不久之前,他還會溫柔的收下自己親手做的香囊。為何……大婚當晚,他會這樣對自己的奶媽?奶媽的呼喊聲,即便傳入她的耳中,也不見她為之求情。耶律肅收起長劍,不屑再看這對主仆一眼:“來人,把這老婦拖下去杖責二十。”
二十板子?!婆子聽見后,兩眼一翻,嚇得暈死過去。門外候命的府兵進入婚房,直接將婆子拖了出去。府兵進出隨意,絲毫不將慕樂婉放在眼中。慕樂婉心中怨憤,又不敢表露出來,她甚至不知道該做什么反應才好,也不知道將軍為何性格突變,待她如此生冷。在她猶豫不決之際,見耶律肅轉身竟是要走!她才驚醒。哪里還顧得上臉面,追上前去,柔弱著聲音挽留:“將軍,您要去哪兒?今日是我們的大婚之夜,您、您不能走!”
耶律肅連頭都不曾回:“你想本將留下?”
慕樂婉盡量不去在意話中的諷刺。她心難受像是油煎火烹,忍著淚意道:“是……您走了……明日我不就成了笑話……”大婚之夜,獨守空房。若是傳出去,她如何還有臉面活下去!如何還能面對皇后娘娘的希冀!“府里下人個個守口如瓶,只要你不說,無人會知道。”
說罷,腳步未停。慕樂婉咬了咬牙,索性豁了出去,用力攆開手中的錦囊,一股甜膩的香氣飄出來,她連忙朝著耶律肅撲了去。可耶律肅是誰?如何會讓她得逞。側身一避,慕樂婉撲了個空,狼狽的撲倒在地上。耶律肅的目光觸及她手中的香囊,眼底劃過殺意,取出另一個香囊,扔在慕樂婉的臉上。嗓音里盡是憎惡。“再敢使這種下作手段,別怪本將刀劍無眼。”
“錚——”長劍出鞘,鋒利的劍鞘直指慕樂婉的鼻尖。就差半寸,就能刺穿肌膚。慕樂婉臉色剎那蒼白如紙,冷汗四溢。剛才,他可是真的想殺她……耶律肅離開錦苑許久后,還是外面的小丫鬟進來將她攙扶起來,可她忽然性情大變,呵斥著小丫鬟滾出去,將烏圖蘭叫來。小丫鬟被罵的眼眶發紅,委屈的回道:“今兒個午后,奴婢就沒見到過烏圖蘭姐姐了。”
慕樂婉猛地抬頭,猙獰的面色愣住:“什么?!”
-耶律肅在離開錦苑后,趙剛已在候著,回稟搜尋結果。所有賓客的馬車皆已搜查完畢,并無可疑之處。府中院落搜索尚未結束。耶律肅目不斜視,周身氣息愈發霜寒冷凝,“府門出入所有人、物繼續嚴查,若再想上次那樣讓人混出去,讓他們統統小心脖子上的腦袋!”
趙剛的脖子一涼,認真應下:“是!”
“讓陸元亦來書房找我。”
趙剛又道了聲是后,匆匆快步離開,不敢在耶律肅面前多晃一眼。今晚的將軍,心情惡劣的嚇人。誰敢觸這霉頭!耶律肅獨自回了前院,抬頭,見正室的窗戶里一片黑暗,連一絲光都沒有。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回了前院,早已習慣看一眼正室的窗戶,推開門去,就能夏氏站在門口候著他,捏著嗓音,嬌著身段,喚他將軍……記憶戛然而止。耶律肅狠狠閉了閉眼。再次睜開眼時,眼神逐漸狠厲。直至身后傳來一道平和的聲音,“將軍。”
耶律肅才揉了下眉心,散去眼底的神情,聲音冷冷的,“你已經是正四品指揮使,深夜滯留,明日又有言官要參我一本結黨營私。”
何青回道:“我令馬車回府后,才自行前來,無人看見。”
耶律肅揉了下眉心,朝書房走去,“何事,說完趕緊回去。”
語氣中有些蓋不住的疲色。何青跟在他身后,“是夏氏一……”“將軍!”
卻被前來奏報的府兵打斷,“啟稟將軍,潛火營前來府中檢查災后場地,以保之后再無復燃之險。”
何青未覺得奇怪。耶律肅卻停了腳步,轉身問道:“帶隊的是何人,可是孫賀?”
府兵答道:“并不是孫大人,而是一位眼生的大人,自稱姓鄭。”
耶律肅忽然變了語氣,沉聲下令:“立刻派人攔住,封鎖府門!”
府兵尚不知道問題出在什么地方,但卻知道這回是攤上了大事,不敢有片刻耽擱,拔腿就跑去逮人。耶律肅與何青一并往府邸后門趕去。兩人功力深厚,沒一會兒趕至后門,一問竟是潛火營已經走了!短短時間,遠不夠潛火營往返一次后院。可現在竟然已經走了!耶律肅的臉色沉冷:“潛火營有無攜帶滅火裝置?你們都查了沒?”
后門守衛嚇得直哆嗦,從沒見過將軍如此嚇人的臉色:“查了、查了,都是裝滿水的水桶……說說是用來滅火用的……”耶律肅沉聲低吼一聲:“暗衛何在!”
話音落下片刻之后,立刻有兩個黑影憑空閃現,跪在耶律肅身前,動作利索整齊劃一:“屬下在!”
“立刻去追!追上后切勿打草驚蛇,速來回我!”
暗衛領命后,輕功靈敏,迅速從眾人眼前消失。趙剛晚一步才趕到后門。卻已經晚了。他知曉了大概,讓門口嚇壞的守衛趕緊退的遠些,生怕將軍繼續遷怒,打得他丟半條小命。跟著就聽見何青不解著問道,“夏氏長居后宅,如何能聯絡的上潛火營?”
耶律肅的臉色黑沉的嚇人,“方才來的未必是潛火營,我這一帶隸屬孫賀轄區,他絕無可能在得知將軍府出現火情后卻讓其他人來的道理。”
“將軍說是有人假扮潛火營混入府內,帶走夏氏?”
趙剛見何青開口說了,此時也敢將自己心中的疑惑說出:“當時我與將軍的的確確都聽到了竹立的聲音。屬下在小院呆過一段時日,夏氏將梅開、竹立兩個丫頭看成親妹對待,當時火燒那么大,夏氏又是如何把竹立偷換了的,若未偷換,夏氏也不可能為了讓我們相信她也在柴房里,讓竹立活活被燒死。”
何青在前院,雖然知道個大概,卻不是那么詳細,當下詫異道:“你說竹立也在?”
趙剛頷首:“正是,我親耳聽見她的聲音,喊了句什么‘下輩子再去江南’……”耶律肅抬眼,冷冷掃了趙剛一眼。趙剛立刻閉嘴。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兩人沒了頭緒,夏氏不可能是不管竹立,那竹立又是如何從大火中活下來的?耶律肅已有了頭緒,冷聲道:“你去查慕樂婉那貼身侍女去哪兒了。”
今日他去錦苑,為的就是要確認這事。何青到底是跟著耶律肅一齊長大的,立刻猜到了他的意圖:“將軍是懷疑那侍女是東羅公主?”
“今晚慕樂婉竟還想著對我用秘藥,圖赫爾絕不會如此之蠢,只能是那侍女有問題。大婚之日人口來去混亂,挑在夜里宴席時縱火,竹立刻意在火中出聲讓我們確信夏氏就在柴房之中,火滅后潛火營又那么恰好的出入將軍府。這些算計安排,你們覺得被我關在柴房至今日的夏氏能籌謀的如此詳盡?”
耶律肅極度冷靜說出這些話。越是冷靜,越是何青心驚。趙剛立刻明白了耶律肅的猜忌,順著說道,“東羅人幾次三番想要害死夏氏,如今夏氏被陛下下了死詔‘不得不死’,那東羅人游離在將軍府外自然能仔細籌謀布置,只等著今日大婚入府行動。而竹立恐怕是為了夏氏能活下去,才會以死配合,令我們相信夏氏是真的在柴房里!”
在他說完后,將軍竟然沒有反駁他。何青在心中嘆息。將軍將一切都推到了東羅公主的頭上,這何嘗不是自欺欺人?告訴自己,夏氏不曾背叛。那個夏氏,當真是令將軍對她動了真情啊!只希望夏氏當真是無辜的……否則……何青按下擔憂,但心卻怎么都放松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