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到？”金芒有些慌道。
她上輩子因為不愛吃胡蘿卜不愛吃動物肝臟的關系，倒是個夜盲，但這輩子不同，安澤人類的眼睛是有豎瞳狀態的，那個時候的他們夜視能力非常好。
但是這會，她的夜視能力居然消失了，本以為只是眼睛一時間沒適應,沒能及時轉換成豎瞳狀態……
“別慌。”赤煜將她抱到懷里道：“這里就是這樣的，應該是礦石有什么特殊，離開這里視力就會恢復了。”
一邊說著，他攬著她繼續前行，同時口中不忘撫慰道：“你別怕，這里的路不長的,咱們說一會話，很快就要到了。”
金芒沉默了片刻，就開始問道：“你是怎么發現這里的？”
“我三歲的那一年，我阿父在兇手暴亂中受了重傷，又恰好沒有將殺死的兇獸拾撿，沒有兇獸肉給他吃。因此，進了安澤之后，他只能等著族人投喂。”
頓了頓，赤煜道：“那些族人當著阿父的面說已經給我吃過東西了，其實就只會丟一些邊角料給我，保證我不餓死。”
“那會我實在太餓了，又什么都不懂，就受本能驅動出去找吃的。”
“那會我們的營地就在附近，我被一頭狼追趕，一不小心就摔進了這條山縫里。那狼其實也追了進來，但這里漆黑的環境讓它懼怕，它就轉身跑了。”
“我那個時候嚇壞了，根本不敢出去。在原地待了一天，實在餓得不行，才往里面走,結果就發現了一處驚喜。”
說到最后，赤煜的語氣中帶上了清淺的笑意。
驚喜？
金芒不知道到底是怎樣的地方，居然能夠被赤煜稱之為是驚喜。
當隱隱約約的光線出現的時候，金芒意識到他們要到了，不由便加快了腳步。
當徹底從山縫中走出來的時候，金芒不由愣住了。
“這里……”金芒瞪大眼睛道：“這里好大啊！”
若不是從山縫里走出的，她都想不到這里是處在這樣一個被山包圍的地方，而是會以為這里是一處平原。
她再仔細打量四周，雖然天色有些暗，但這時候她的夜視能力起了作用，很清楚就看到不遠處在夜色中泛著幽光的水潭，旁邊是一片樹林，只離得遠，她也分不清楚那是什么樹。
至于赤煜說的花海……
“我們是來早了還是來晚了？”她看著竟是找不到一朵綻放的花朵。
“你跟我來。”赤煜笑而不答。
他拉著她穿過花叢，不知道走了多久，一棟又一棟的小木屋出現在金芒面前。
“這些是……！？”她不由驚駭。
小木屋肯定不可能是天然就有的，必然是人造出來的。
從這里的木屋數量看，這里曾經住的人并不在少數。
赤煜道：“人類若是停留在安澤，便會變得跟兔子一樣弱小，這事你應該知道的吧？”
金芒點了點頭,“你的意思是……”
“曾經那些人就住在這里。”赤煜介紹道：“這里除了剛剛我帶你進來的地縫，唯一的出路就是周邊的山崖。兇獸雖然體型龐大，但他們的動作并不靈巧。并不能很好的攀爬山崖，若是從山崖上下來，它們勢必要摔死。而唯一安全的地縫，又是以它們的體型無論如何都擠不進來的。”
金芒疑惑道：“難道這里還有活人棲息？”
“你想什么呢？”赤煜不由笑了起來。
“難道不是嗎？”金芒不解道：“兇獸進不來，而其他猛獸……諸如那只跟著你進來的狼會因為害怕地縫里的黑暗無光而本能的逃跑。便是有一二例外，里面的人齊心合力，想來也不是沒有辦法解決。”
赤煜冷笑，“那人類呢？”
金芒一愣，隨即忍不住愕然道：“……不會吧？”
“怎么不會？”赤煜道：“這個地方雖然隱蔽，但早晚會被人發現。”
“不說這里面的東西，只單單這個易守難攻的地方，就足以讓人覬覦。”
“或許那些實力強大的部族不會在意，但那些食人族呢？只要占據了這里，那他們就完全不用畏懼兇獸了。”
“可笑的是，那些人類仗著自己的強大搶占了這里，等到他們也在這里繁衍子孫后代后，卻開始為孱弱的子孫后代而擔憂。如此往復循環，我也不記得有多少人類在這里誕生，又有多少人類被外來的人類殺害了。”
金芒不由啞然。
赤煜卻是一臉憎厭道：“你看，人類就是這么惡心的存在。”
金芒更說不出話了。
她有那么一點，理解神靈為什么會對人類生出惡念了，但是……
“但是不是所有人類都是這樣壞的。”她抬頭目光灼灼道：“這樣的事情，有英部族不會做，很多部落不會做，我也不會做。”
赤煜抬眼看她，淡淡道：“我知道。”甚至他的記憶中也不是沒有接受過人類的善意，但是……
“人類的善往往是在不會危害到自身的時候才會出現，而人類的惡卻并不是自身受到危害之后才有的。”
“當他人的存在會影響到自身的利益的時候；當他人的存在讓自己自卑的時候；當他人擁有自己沒有的東西的時候……這些時候，人類都有可能生出惡意。”
“人類的善意為何被宣揚？正是因為善意太少了。”
“為了這非常有限的善意，我需要對人類另眼相看嗎？”
赤煜看著她，目光冷靜到極致道：“你要知道，比起被善意對待的記憶，被惡意對待的記憶才是深入人心，無法被拔除的。”
“即便是神靈，往往也承受不住人類的惡意。”
“那種仿佛被惡心的黏膩的污泥包圍，將要被浸染的感覺，真的是糟糕透頂了。”
“一直在產生著這種惡心玩意的人類，又有哪里是能夠讓人喜愛的？”
說出這話的時候，赤煜的表情透著濃重的厭惡，那種發自內心的厭惡，令本來正想抱住他的金芒忍不住僵硬了起來，那只伸到一半的手似乎也伸不出去了。
她也是個人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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