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定珠經常給繡翠去信,囑托她什么都不用多想,好好將養身體,宮里的大家也都等著她完全康復后回去。

  西追來的更加頻繁了,偶爾帶一些衣裳首飾,都說是沈定珠賜的,要么就說是沉碧拜托他轉交的。

  實則,西追自己大概不知道,他不是個擅長說謊的人,每次解釋那些衣裳珠寶的來歷時,他總會不自覺地摸一摸鼻尖。

  繡翠心思細膩,哪里瞧不出,這些東西,根本就是西追自己花銀子給她買的呢?

  只不過,她裝作不知道,也愿意接受他的這一份心意,閑來無事的時候,更幫他納幾雙軟底的鞋靴子,好讓西追能勤換勤穿,這也是她回報他的方式。

  繡翠也漸漸發現,她從心底上開始接受西追了,若是西追再主動跟她提起成親的事,她覺得自己一定會答應。

  兩人感情升溫,或許西追也有這個感覺,于是趁著一個晴好的天氣,西追將自己的母親跟妹妹,都帶來看望繡翠。

  西追沒有提前說,繡翠并不知情,等到藍兒來匯報的時候,他們一行人已經下了馬車,到宅門口了!

  繡翠急的連忙撐著身子,從四輪椅上站起來:“他怎么也不說,哎……我這腿還走的不夠利索,叫將軍的家人看見,該怎么想?”

  藍兒寬慰道:“小姐就放心吧,將軍說了,她們是專程來探望慰問您的,既然如此,一定早就知道您的病情。”

  繡翠聽言,覺得也是這個道理,也不矯情扭捏,安安穩穩地坐在四輪椅上,讓藍兒和紅兒推她出去迎客。

  藍兒和紅兒分工合作,一個給繡翠整理裙擺,一個推著她的四輪椅。

  剛走到前院,卻見西追已經扶著一名笑容慈和的夫人進門,想必就是他母親——西夫人。

  西追跟陳衡的身世有些相似,都是年幼喪父,由母親一力帶大,如今西夫人年近五十,大概是年輕的時候操勞多了,烏發中已經生出了幾根銀絲,發髻抿的一絲不茍,行走間背脊挺直,步伐利落。

  繡翠想起來,從前西追提過一句,他母親是一名小武官的女兒,年輕的時候學過一點招式,性子爽利干脆。

  “參見夫人。”繡翠連忙要起身請安。

  西夫人立刻上前兩步,按住了她,圓臉濃眼,笑容平易近人:“好姑娘,你且坐著,這兒不是宮中,虛禮就免了,可憐見的,傷的這么重,這下頜尖尖的,怎么也沒有好好補補?”

  她十分熱情,握著繡翠的手,來回打量,眼里的心疼,就好像看著自家姑娘一樣,真情難掩。

  繡翠有些靦腆,柔柔笑著說:“承蒙將軍照顧,每天都吃的不少,補藥更是沒停過。”

  西追在他母親身邊哈哈笑道:“看來下次得跟廚娘都說一聲,得給你一天準備四頓飯,多吃多補。”

  西夫人重重點頭:“對咯!寶芝,將東西拿過來。”

  她說罷,身后一名十七八歲的姑娘,亭亭玉立的上前,她手里提著一個禮盒,里面放著草藥八大件,都是大補的靈芝人參一類。

  繡翠見這位姑娘穿著最時興的流仙裙,眸光流轉之間顧盼神飛,一看就不是什么婢女,她正想著怎么稱呼的時候,西追體貼介紹:“這是我妹妹,曾寶芝。”

  “多謝曾姑娘。”繡翠見禮,她心中卻有些疑惑,既然是他妹妹,怎么反而姓曾?

  曾寶芝笑的靈韻十足,有一種未被世俗打磨的天真:“繡翠姑娘不用客氣,自從你病了,我大哥這心呀也都跟著住在了外面,我還好奇呢,到底是誰家的姑娘能讓他這么上心,今天他總算舍得把你介紹給我們瞧瞧了,之前寶貝的呀,捂的緊緊地!”

  “寶芝!”西追佯裝嚴肅地呵斥了一聲,曾寶芝連忙朝繡翠吐了吐舌頭,很是俏皮地躲去了笑瞇瞇的西夫人身后。

  繡翠白皙的臉頰上已經粉紅一片,她忙讓藍兒領路:“花廳里備了花茶和點心,夫人與曾姑娘不嫌棄的話,請移步享用吧。”

  西夫人越看繡翠仿佛越滿意:“繡翠,你跟我們太客套了,一板一眼,都是宮里調教出來的規矩,但跟我們相處,你只管將我們當成你的家人,別拘束,我們也就不跟你客氣,我確實渴了,留下來嘗嘗你這兒的茶。”

  她這番話一下子打消了她們之間的生疏,也更是因為相中繡翠了。

  曾寶芝扶著西夫人,跟著藍兒走在前面,她指著外院的那棵黃桂花樹,跟西夫人嘰嘰喳喳地討論。

  繡翠一直跟在后面,偶爾回答一聲西夫人的詢問。

  原本是紅兒在推著繡翠的四輪椅,西追見狀,不動聲色地將紅兒替換了下來。

  “寶芝是我二姨母的女兒,她一歲那年,被我二姨母與姨丈帶著回祖宅,卻遭遇山洪,我姨丈將她和姨母綁在高樹上求生,自己卻掉進洪流里身亡,等官差搜捕到她們的時候,我姨母已經被曝曬而死,她死前割破了自己的手指,放在寶芝的口中,才能保證年幼的女兒活了下來。我母親得知消息以后悲痛萬分,就將寶芝抱回了身邊,當做親生女兒撫養。”

  所以,曾,是寶芝自己父親的姓氏。

  繡翠感慨萬分,看著前方親如母女的兩個人,想到西夫人將西追拉扯大,然后為了照顧妹妹家留下的女兒,又親自撫養照顧,這么多年,她沒有再嫁,為了兩個孩子不斷奉獻,可見是多么堅韌的一個人。

  “西夫人真是個好人。”她情不自禁地說了一句。

  西追聽見,輕輕一笑,低下頭跟她道:“我母親是一個重情義的人,所以當她得知你受傷,是為了阻攔好朋友自盡時,頓時對你的勇氣欽佩不已。”

  “她主動提出想要來看望你,跟我的想法一拍即合,我便立刻帶著她來了,但現在才想到,這個舉動實在是過于沖動,忘記問你的意思,有些失禮了。”

  繡翠仰眸看向他,笑容溫柔:“將軍,剛剛西夫人還說不要在這里講見外的話,你們來看望我,我高興還來不及,不存在失不失禮。”

  此時,西夫人回頭,看見西追彎腰,耐心與繡翠說話的樣子,都笑的合不攏嘴。

  曾寶芝眨著眼睛道:“娘,大哥平時在家里總是板著臉,自打進了繡翠姑娘這院子,你可見他瞪過一次眼睛?”

  她跟西追差十幾歲,這個哥哥很是嚴肅,因為怕將她養出壞性子,平時都故意板著臉,實則非常縱容她,但曾寶芝都習慣他在家里嚴肅的那個樣子了。

  沒想到,她大哥也是會一直笑個不停的,肯定是怕嚇著繡翠那樣溫柔似水的女子。

  西夫人點了一下她的額頭:“你就別取笑你大哥了,他好不容易動了想成親的心,繡翠姑娘又這么好,咱們等著辦喜事吧!”

  繡翠談吐溫和懂禮數,西夫人熱心腸,曾寶芝活潑靈動,吃糕點的時候,她們就相處的格外融洽。

  西追做主,去酒樓里定了幾個好菜,帶回家里一同用午膳。

  飯席間,西夫人一直主動給繡翠夾菜,總是心疼她清瘦:“你要是跟我回家,照著我的辦法養,保證不到一個月,就將你養的白白胖胖。”

  曾寶芝朝繡翠擠眉弄眼,小聲說:“我小時候,就被我娘養的像個球,去私塾念書,族里的孩子們都給我起外號,叫我圓鈴鐺!”

  “所以繡翠姑娘小心些,等胖起來,還得想辦法再瘦下去,我可是瘦的極不容易!”

  繡翠被逗的笑個不停,她跟西夫人道:“不勞煩夫人了,平時已經讓將軍夠辛苦了,怎么敢再去打擾夫人。”

  西夫人卻馬上道:“沒關系,你盡管去找他幫忙,宮里的事情也不多,清閑得很,他成日里無所事事,你找他,正好讓他充實些。”

  繡翠忍俊不禁,敢說十六衛將軍清閑的人,也就只有西夫人了。

  用完膳以后,西夫人閑不住,要去廚房看一看他們平時都給繡翠準備什么吃食,要親自給她制定一個補身體的食譜。

  西追怕她操心太過,讓繡翠覺得不好意思,于是也跟著去了。

  臨走前,他不忘吩咐曾寶芝:“晌午了,你將繡翠推去院子里,陪著她曬一會太陽。”

  繡翠忙道:“我自己來就好,不用麻煩曾姑娘。”

  曾寶芝卻已經走到她四輪椅后:“你就別跟我客氣啦,我哥都親自交代了,我若是不做,他等會又要瞪眼睛呢。”

  曾寶芝推著她,來到院子里,繡翠笑著說:“還沒見過將軍發火。”

  “真的?”曾寶芝感到不可思議,“他竟然沒在你面前發過脾氣?我大哥不說話的時候,看起來很是嚴厲,眼睛一瞪,心虛的人在他面前就得嚇破膽,有時候生氣了,那臉黑的像潑了墨,之前那個鐘玉珍就被他嚇著過。”

  繡翠的笑容頓住。

  鐘玉珍,好像是鐘大小姐的名諱。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