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八戒小說網 > 狐鴉小傳2 > 第四百二十章 離別
  “哎呀!烏鴉,小狐貍,你們來啦!好久沒見你們倆個流氓了!”

  鳥人兩個走進茍思風和馮思泉的店鋪,茍思風當場來了這么一句,瞬間大家都僵在了原地,無論是烏鴉父女,還是那重生的夫妻,全都傻了。茍思風以前從不叫鳥人和秋千為“烏鴉”和“小狐貍”,作為一個凡人,不管鳥人父女表現得多友好,可終究是妖怪,凡人對妖怪天然懼怕,再加上鳥人父女對自己有恩,茍思風對他們倆敬畏有加,哪可能亂叫。但是,上輩子的茍思風,也就是“犬庇”卻常常直呼鳥人和秋千的獸相之名,茍思風的情況已經明顯到不需要特意查看其魂魄,單單這一句就能聽得出來。

  愣了一會兒,鳥人和秋千慢慢反應過來,心情復雜,既感慨又焦慮,剛剛茍思風的語氣實在太親切了,恍惚間倆人幾乎看到了當年的“損友”犬庇,正如茍思風所言,他們好久沒見面了。只是小狐貍和烏鴉并不覺得這是好事,秋千用刻意強調的語氣說道:“茍,思,風,你好啊,咱們上兩個月還在石林鎮的街上見過一面呢,沒有多久。”

  “哦~哦~哦~是不久,是不久,對對對對……”茍思風也從失神中反應過來,壓下隨意的態度,換一種方式講話,“玉先生,玉小姐,你們好,你們好。”

  與茍思風的“前倨后恭”不同,馮思泉的表情一直沒有太大變化,神色充滿恐懼,但她并非因丈夫的性格改變而驚恐,而是沒理由地認為自己的愛人很可能離開自己,離開女兒國,離開這片安靜祥和的地方。馮姑娘望著烏鴉和小狐貍,目光里帶有許多哀求和求助,似是希望他們能有辦法阻止茍思風那顆已經離開這里的心。

  可鳥人和秋千又能做什么?他們常說,女兒國不是一個困人的地方,外面的人進入此地需要接受篩選,但里面的人可以選擇在任何時候離開,絕對不強留任何人。之前云蓓如何?小狐貍那么希望云蓓安心待在女兒國,然而當俊美姑娘下定決心加入黃天,秋千哪怕有萬般不舍也沒有做什么。女兒國,來不自由,去自由。

  茍思風的情況是木已成舟,這輩子的魂魄和上輩子的一些記憶徹底融合,他離去是必然,只不過因為與馮思泉愛情,與邊暮、士氣的親情,與女兒國居民的友情,這些東西牽扯著他,讓他不忍一走了之——可作為一個極其忠義之人,他的離開在所難免。而且,胡天搖法術的妙處在于“非強迫”,他只是通過一些手段讓茍思風看到上輩子絕對真實的經歷和遭遇,其間不含半點虛假成分——這手段許多神仙在點化凡人時都會使用,秋千無法用這個理由強行說茍思風是因幻術而變了心思。

  于是,鳥人和秋千只能抱歉地看著馮思泉,無奈地搖頭。

  “……”最后的希望就這么破滅了,馮思泉再也忍不住淚水,哭著跑回后屋低聲抽泣。

  “思泉!”茍思風想要安慰妻子,可鳥人卻出言叫他別做無用功。

  烏鴉說道:“馮姑娘的悲傷因何而起,你很清楚,單靠幾句溫柔話絕難撫平。”

  小狐貍問:“茍思風,我認真地問你一句,你當真要離開女兒國,加入鴻天?!”秋千的語氣比較嚴厲,里面充滿憤恨和憐憫。

  “我……”茍思風猶豫了,躊躇了,不知如何回答,但此時上輩子的畫面突然在他腦海里出現,這位脾氣比較溫和的樵夫堅決地說,“是!我要離開這里,加入鴻天,盡全力給犁平大人報仇,殺掉紅孩兒等人!”至于為什么不加入冥天,那是因為“犬庇”很清楚玉氏父女與黃天某些人的感情,生恐他們利用血蓮少年時時刻刻關注自己,在某些關鍵時刻阻撓自己復仇。

  “唉~好吧~”秋千并不想再多說什么,而是抬手指著一旁的柴草堆,“你曾發誓予妻安,四季冷暖有衣穿,炎時團扇輕搖擺,寒時燒柴暖房間。去吧,去砍柴,拿起你的斧頭去山林中砍柴,砍夠你妻三冬火,暖足你妻九年寒,體冷尚可柴草溫,心冰無可現笑言。滾!快去砍柴,把這屋子給我填滿!快去!”小狐貍恨不得打茍思風一頓,但她也曉得此時怪不得他,只能怪胡天搖那個混蛋。

  聞聽秋千允許自己離開,一直想走的茍思風心里卻猛地生出許多害怕,萬萬想不到他長久以來不敢去做的事竟如此順利,而且是不得不離開,但他反而沒有舒暢的感覺,盡是對前路的迷茫和對妻子的愧疚、難舍。“滴答~”一顆淚珠偷偷順著樵夫的眼角流出來,滑過臉頰,從下巴掉落在地上。茍思風突然有好多話要說,有無數的言語要對馮思泉傾訴,但話語到了嘴邊卻一句也講不出,只能如小狐貍的建議一般——砍柴去。

  從這一天開始,茍思風開始不停砍柴,沒日沒夜地在山間徘徊,好像一個瘋子,好像一個傻子,好像一個忠義和情義兩難全的可憐人,他揮出的每一斧頭都飽含對馮思泉的愛,也藏著對“舊主”的感恩……

  與茍思風瘋狂砍柴對應的是馮思泉悲哭一場后,并沒有像某些癡情怨女一般糾纏丈夫,不許丈夫離開,但她也確實瘋了,傻了,她開始寫信,不停寫信,寫給茍思風,寫給自己的丈夫,一封接著一封,一紙接著一紙,信件累得老高,和與日俱增的柴火一樣高;馮思泉要茍思風哪怕離開了她,見不到她,也要每個月都能看到她的心意,每月看到她的愛意,永遠不忘他們之間的情義——這是馮思泉寫給未來的信。

  直到某一天,屋子里堆滿了柴火,任憑茍思風如何塞如何壘,也再難放進去一根木頭,而馮思泉那里寫斷了筆,耗盡了墨,用光了紙,流干了淚,信件一摞又一摞,房間內也放不下了——兩個人知道,終究還是到了訣別的時候。

  身心疲憊的兩個人望著彼此,目光滿是無法描述的復雜情緒,二人抱頭痛哭,無比哀慟,但從頭到尾竟是無言無語。

  那天,茍思風和馮思泉度過了一個充滿愛意卻悲傷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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