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黑燕約法三章之后，鳥人和秋千便開始為她引路，帶她離開武道區，路上兩個流氓妖怪沒有過多照顧小姑娘，或者說是完全沒有照顧小姑娘，反而叫小姑娘伺候他們，但過程中二人會指導（說風涼話）小姑娘如何做事。
“……一看你就是大戶人家出身，從小就沒下河抓過魚摸過蝦，哪能空手硬抓啊，你得利用工具，利用地勢，想些辦法。”
“……爬樹要手腳并用，上下協調，不能只顧一面。”
“……這個果子要吃里面的種子，皮和瓤不能吃——你好傻，哈哈哈……”
“……這個果子是吃外面的皮，你扔掉做什么？”
“……我們要睡覺，你給我們講故事聽……什么？不會講故事？唉，連講故事都不會，好蠢。”
總之，兩個妖怪瘋狂指揮才不過六七歲的黑燕，叫她做各種事情，特別不要臉。不過黑燕并沒有怨氣，老老實實聽從兩個流氓妖怪的命令，仔細記住每一個生活技巧，從最初連魚都不會抓，很快變得精通各種狩獵技巧，不但可以辨識草果蘑菇是否有毒、如何食用，還能夠輕松陷殺小鳥、小兔子之類的獵物，再也不用每天饑腸轆轆地趕路。
“謝謝兩位。”黑燕十分滿足，真誠感激兩個流氓妖怪的教導，“我以后一定會報答兩位的。”
“確定是‘報答’？不是‘暴打’？”心虛的鳥人和秋千謹慎地問，“你得記清楚了，別到時候不認。”
只是，兩個流氓妖怪只教黑燕生活技能，卻從不傳授修煉方法，小姑娘經過連日來的接觸，能夠看出這兩個妖怪很強——倒不是黑燕眼力強，而是兩個笨蛋時不時因為雞毛蒜皮的小事打起來，對打時它們總能放出各種絢爛法術，看那熔山焚水的威力，比小姑娘的高手父母還強。黑燕也曾主動請求兩個流氓妖怪教她法術，但鳥人和秋千卻毫不猶豫地拒絕，說什么也不教。
鳥人說：“非是我們藏私，而是我們懶得教，太費工夫。”這理由還不如“藏私”呢。
秋千說：“你學成至少得二三十年，我們才沒那么多時間，有那精力還不如耍耍流氓呢。哎？你想學耍流氓嗎？這個可以教。”
學不到法術，黑燕卻也沒有半點怨氣，只當是自己沒那個福氣——耍流氓她肯定不會學。
就這樣，一個小姑娘外加一只狐貍、一只烏鴉的奇怪組合慢慢離開元仙山地區，來到了“外面”。黑燕是第一次離開武道區，對外面的世界比較陌生，當口鼻中的天地靈氣逐漸壓過天地真氣，小姑娘不禁重重吸了一口，頓時渾身上下輕快許多，奇特的感覺與武道區很不同。相比真氣，靈氣更加活躍，更加靈動，更加有彈性，有可塑性，而真氣比較尖銳，比較厚重，比較有質地感，比較剛猛，這外面的世界給人一種自由、虛幻和輕松的享受。
黑燕喃喃自語地說：“靈力法術果然比真氣武技強，對吧？”
“不。”鳥人和秋千笑道，“至少在我們‘這里（本書）’不是。武道和法道都是修煉，沒有高低之分，各有優劣，兩者的主要區別在于‘方圓’：法術修煉者追求天道，追求自然之道，喜歡利用天地靈氣，他們的‘方圓’是整個世界，而武道修煉者追求自我，追求超越平凡，喜歡把天地真氣吸收轉化為自己的真氣，他們的‘方圓’是自己。簡而言之，法術修煉者的最終目標是將自己融入世界，融入大道，而武道修煉者則是讓自己的身體成為世界，成為大道。盤古大神便是頂級武道修煉者，同時也是頂級法術修煉者。”
“這樣嗎？”黑燕說，“我們武道區的人雖說聚在一塊交流時，總嚷嚷著瞧不起法術修煉者，但暗地里往往認為比不上法術修煉者，就連我娘和我爹……和那個人，哪怕他們的修為已經達到出神入化，也從不敢離開武道區。”
鳥人和秋千問道：“出神入化是個什么級別？是武道等級嗎？還有其他等級嗎？我們以前也去過元仙山，那時候好像沒有什么明確的武道等級。”
黑燕道：“武道等級的說法是這些年才流傳開，據說以前確實沒有。按照從低到高分別是不入流，入流的九流至一流（煉氣），再往上是頂尖高手（金丹、元嬰）、絕世高手（化神、渡劫）、出神入化（仙級）、天人合一（天仙）、武道玄圣（玄仙）、武道尊者（金仙）、太乙武尊（太乙金仙）、羅天武尊（大羅金仙）、無上武尊（無上金仙）、混元武尊（混元金仙）和大道武尊（大道金仙）。”武修境界和法修境界并不完全對應，上下有浮動。
“呀哈，別看你們很弱，等級倒是弄得蠻不錯的嘛，聽著特帶勁兒。”秋千道，“現在你們武道區有多少達到大道武尊啊？”
“哪有大道武尊，要是有大道武尊，我們哪還至于自卑。”黑燕說道，“我們武道區最強者就是張君寶道長和達摩祖師，據說他們實力已至太乙武尊境界，再往下嘛……武道尊者沒有，武道玄圣也沒有，天人合一還沒有，我娘那種神化高手（出神入化）就是最強的一批了。”
“敢情你們的最強者就一些仙級的人啊？”鳥人和秋千臉上顯出明顯的鄙視表情，“全靠君寶哥和達摩哥撐面子。那確實蠻弱的，遠遠比不了法術區。”
“傳說天火事件前元仙山地區尚有三個高手，一位叫火云道長，有太乙武尊的實力，可惜已經犧牲，另有兩個天賦絕艷的年輕大高手——玄元子和池游，他們僅僅用二十多年的時間便達到了天人合一水平，是絕無僅有的天才，”黑燕說，“可是很遺憾，那兩個年輕大高手失蹤了，不知死活，如果活著的話，現在應該很強了吧？”
小姑娘話音剛落，前方草叢里跳出兩個賊來，手執寶劍，上前攔下鳥人三個的去路，似乎是要打劫。這倆賊皆蒙住面部，看不清容貌，而且二人推推搡搡不時后退，相互謙讓，好像有點不好意思，不過最后兩個賊終究是“不得不”走到烏鴉三人的面前“說詞”。
氣質儒雅的劫匪說道：“咳咳，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咳咳，這樣行吧？”最后那句“這樣行吧？”也不知什么意思。
一旁那位氣質比較陽光的劫匪點點頭，“這樣就行，挺好的。”嘴里說了句“挺好”，這劫匪抬手往高天轟出一記劍光，劍光如鳳凰般沖向某團烏云，“轟隆”一聲，劍氣炸開，輕易把那團規模不小的烏云炸得粉碎，飛雨濺落四野，罡風席卷方圓，威力十分恐怖。“知道我的厲害了吧？哼哼，快交錢！”
烏鴉和小狐貍見有劫匪，登時“大驚失色”，高聲喊叫：“哇~！好可怕啊~！是壞人耶！好可怕啊！嚇死我們啦~！好嚇人啦~！”倆妖怪噗通跪倒在地，大聲求饒，“兩位老大，我們沒錢，放我們一條命吧！饒了我們吧……”
瞧著鳥人和秋千的夸張樣子，兩個劫匪暗暗搖頭，“演得好假。”雖然不滿意兩個妖怪的表現，但倆劫匪也沒在意，繼續裝兇狠，說道：“什么，沒錢？那就留下命吧！不過呢，我們盜亦有道，不會把你們全殺光，只要留一個人性命即可。你們三個商量商量，誰留下來死。”
鳥人和秋千是“最講義氣”的，聽說要留下一個，倆人立刻指著對方，“選它！”
“哦，你們倆互指對方？好，真棒，父女情深呀！”陽光氣質的劫匪笑了笑，轉頭詢問沒有說話的黑燕，“那么該你了！小姑娘，恭喜你，你是關鍵一選，只要再指出它們任何一個，自己就不用死了。”
儒雅劫匪說道：“對啊，小姑娘，別有心理負擔，是它們倆妖怪最先拋棄對方，你是迫于無奈，不得不選。看你們的樣子，應該認識不久吧？既如此，沒必要為了兩個陌生的流氓妖怪為難。我看你似乎心中還有未了的仇怨，豈可死在這里？來吧，說吧，你要它們誰死？”這家伙不像劫匪，倒像一個鄰家知心大哥哥。
聞聽兩個劫匪的話，黑燕并沒有太多猶豫，言道：“我雖有血海深仇要報，希望能夠活下去，但這兩位妖怪對我有恩，我豈能為了一個仇恨放棄兩個恩人。兩位劫匪先生殺了我吧，我愿意留下死！殺我吧！”小姑娘語氣平穩，即便眉宇間含著遺憾和無奈，卻不見半點遲疑，“來吧！殺我吧！我死！”
“哦？！當真不畏死？！”
“畏死！”
“既然畏死，何不選它們兩個萍水相逢的妖怪去死？！”
“萍水相逢不假，但于我有恩，我絕對不是忘恩負義之人！我寧可死，也要保全恩人性命！”
“好！說得好！好一個俠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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