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之戰場。
“……二舅母，毛嗑（葵花籽）還有嗎？來來來，整點，整點，別藏了，我都看著了。我都把小火爐貢獻出來了，你還藏啥啊，快點吧。還有三太奶，給我一把花生。八姨，你那牙還磕得開榛子嗎？別硬磕，別把牙硌掉了——給我吧……”
“……覺著好像暖和點了。是不是打完了？也不知誰贏了。小媚子說玉鳥人一定勝利，也不知道能成嗎？最好能成，早就受夠媧皇宮那仨徒弟了。那仨，呸，真不是玩意，不把咱們青丘山當人看……”
“三姑啊，可別這樣式說話，傳到那仨耳朵里，咱們就完了。”
“也對。不提他們，愛誰贏誰贏，誰贏咱跟著誰。哎？小鳳啊，你怎么一直不說話？啞巴了？”
“啊~？叫我啊？哎呦，三姑啊，都多少年沒人叫我‘小鳳’了，我都沒反應過來。”
“那也倒是。你這丫頭算是‘那位’之后，咱青丘山最牛的首領，誰敢叫你小名啊，誰見了不得尊稱一句‘胡姥姥’。”
“哎~三姑，咋嘴里別勁兒勁兒的啊~不就是之前你家我二姐也搶首領之位，沒整過我嘛，至于到現在也閑著沒事就整這苞米瓤子話嘛？你家我二姐不過得挺好嘛~”
“好個屁。連著嫁了十八個丈夫，拉拉二十多個蛋（孩子），沒一個成器的。哪像小鳳你，功成名就，真長出息啊。哎~？你說你小么前鼻涕拉瞎、水襠尿褲的，咋就長著長著，突然支棱起來了——這哪說理去。”
“哎哎哎！她三姑啊，過分了。小鳳說什么也是咱青丘山功臣，你別扯那些沒用的。”
“中中中。不說了，不說了，歲數大了，沒有用了，說話別人不愛聽~”
“哈哈哈……三姑啊，沒事，沒事，你說吧，說吧，我聽著呢。今個這樣的日子不容易，咱娘們幾個平時哪有機會聚呀，好不容易湊一起，哪能不說話。來來來，三姑，繼續說，繼續說，我們聽著呢。”
“還是小鳳會說話，心也寬，可比她二舅母好多了。不過小鳳你讓我說，我也沒啥說的。我們這些老家伙閉關太多年，對現在的事都不熟，沒什么可說的，也就能說道說道小鳳你了。小鳳啊，幸好當年我家你二姐沒能整過你，讓你當了首領，要不然咱青丘山哪能像今天這么富裕啊——早就完犢子了。除了沒有讓‘紅狐派’和‘白狐派’和解，其他事都挺好。”
“哈哈哈……還行吧，湊合干。主要是有三姑你們這些老姥姥支持，還有我那輩兒姐妹幫襯，后面的小狐貍崽子們也爭氣——不是我一個人功勞。”
“謙虛了小鳳，還得說你厲害。當年‘那位’整出那么大事，我還以為咱們青丘山鐵完蛋，沒想到竟然抗過來了，多虧小鳳你能干。”
“二嬸可別這么說。當年‘那位’是給娘娘頂缸，娘娘表面上只能收拾‘那位’，但背地里給了不少支持，要不然咱們青丘山哪能發家。”
“說起‘那位’，嘖嘖嘖，當年整得挺邪乎，整死不少人，連二太奶和她三太奶都不是個兒（打不過）。二太奶，三太奶，哎！聽著沒？別就顧著吃啊，說說當年的事啊。”
“舅奶啊，你可別找事。二太奶和三太奶歲數大，別整太激動，死過去。”
“不能~她倆不管咋說也是大羅金仙，哪就整整死過去啊。”
“反正還是少提‘那位’。‘那位’已經過去了，別提了。”
“不說‘那位’，說誰？說你？”
“我也沒啥好說，湊合活著唄。”
“不說你，說說你后面那幾個崽子吧，她們也挺厲害的。”
“是啊。小美麗，小嬌子，小美美，小麗麗，小媚子，還有小貌子，個頂個厲害，真給咱青丘山長出息。特別是小媚子，小時候嘚了巴瑟的，見到個兔子都不敢殺的丫頭片子，沒想到現在手這么黑，啥都敢干，啥招都敢使，而且三界六道都給她面子——真厲害！前幾天白虎守護神不是抽了她一巴掌嘛。你們猜后來怎么著？后來白風他兒子悄么地去給她道歉了，送了不老少東西呢！還叫她‘媚姐’呢！讓她別生氣，說都是演戲。唉呀媽呀，那可是天界西方守護神的少爺啊，和小媚子客客氣氣，叫她‘媚姐’，唉呀媽呀！太牛氣了！我現在誰也不服，就服小媚子！”
“是嗎？真的假的？天界神族少爺叫得那么客氣？嘖嘖嘖，那是挺厲害。”
“厲害啥啊，我還是覺得小嬌子厲害。人家小嬌子打小就能個（有能力），上學那前兒（時候），回回考試都是第一，門門滿分，可牛了。后來，咱們著急忙慌找人托人，尋思著把她整到萬妖林上學，沒想到人家小嬌子悄么報了天庭書院。那可是天庭書院！到處都是神二代仙二代的地方！擱咱們，有八百個膽也不敢往前湊合，人家小嬌子就不怕，嘿~就敢去上學。服不服？我就問你們服不服？反正我是服她。”
“那次整得挺瘆人，天庭派天神送入學通知書那天剛好讓我遇著，我都嚇尿了，還以為天神要干咱們青丘山呢——沒想到是小嬌子的事。”
“人家小嬌子一個人愣是在天庭書院畢業了，好像還是頭名畢業，直接就進了仙班預備營——真牛！我聽說上學那幾年小嬌子不但沒朝咱們青丘山要錢，反倒時不時給小媚子和小貌子寄錢，聽那意思，好像是年年拿獎學金。”
“牛是牛，但小嬌子現在看了不上咱青丘山，已經不是咱們能夠得上（攀附）的人嘍~這次小嬌子參加開業典禮已經算是很給面子，要不然咱們這些小老妖怪哪有資格見她。”
“是啊。小嬌子再厲害，也不是咱青丘山的人，咱青丘山還得指著其他幾個。”
“哎？小鳳，小美美現在咋變成這樣？我記著小時候那孩子挺文靜的，見人就臉紅，現在咋成這樣了。”
“小美美啊，唉~別提了，還不是那個書生鬧的。”
“那事我知道。當時我就說不中，那書生白費，上京趕考都能迷路迷路，愣了吧唧地跑到咱們東北老林來，那不傻子嗎？！小美美當時咋就看上他了？后來呢？我聽說后來她不是嫁給那個書生了嘛，后來出啥事了？”
“那個書生……嘖，怎么說呢？要說他不行吧？還算行。要說他行吧？還不行。當年小美美要嫁給那書生，書生他娘橫拉豎拽不同意，非說咱小美美來歷不明，但那書生非要娶咱美美，硬是娶了。小美美當時挺高興，覺得嫁了個好人家。唉~沒想到好景不長，和那書生過了一年多，那小子又看上了一個凡間風月院的姑娘，非要娶回來。小美美的以前性子和現在不一樣，哪能受得了這個，和那個書生大吵大鬧，不同意他納妾。那書生早就看膩了小美美，見她吵鬧，當場就翻了（發火），給咱小美美一頓打。”
“唉呀媽呀，打人呀？！嘖嘖嘖，小美美咋找了個這么個牲口玩意啊？在咱青丘山，只有女的打男的，哪有男的敢動咱一指頭啊？小美美沒整死他？！”
“沒有。那前兒（時候）小美美可廢物呢，挨打也沒反抗，但挺傷心。后來那書生順利娶了風月院的姑娘，倆人好得像一個人，心里再也沒了小美美的地位，可小美美還是愿意守著他，覺著哪天他能回心轉意。”
“轉意了嗎？”
“轉個屁！那個臭不要臉的王八犢子，不但沒回心轉意，后來還下毒，要迷暈咱小美美，把她賣到風月院去換錢。哎呀我的媽，那個小子竟然要把咱家人賣去風月院！他也不打聽打聽咱們家是干什么的，論風月院的買賣，咱們是祖宗！”
“可不是嘛！”
“再然后呢？這下子美美直接就整死他了吧？”
“沒~有~唉~美美那孩子善良，都那樣了，還不反抗，反倒是遂了那書生的心意，假裝中毒，去了凡間風月院，受了好長時間的委屈。”
“啊？！真的假的？咱堂堂青丘山的人，竟然讓他一個凡人欺負了？美美咋那樣能忍啊！”
“大概過了小半年的工夫，見書生當真再沒顧念過她，沒想把她從風月院贖回去，美美的心徹底死了。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小美美化作本相狐體，撕碎了那個書生全家，還吞殺那個小城市方圓幾百里許多欺負過她的凡人，惹了老么大一個罪過——小美麗費了好大勁花了老鼻子錢才把那事平了。從那以后，小美美就徹底變了，再沒小時候的純真善良，也成了心狠手辣的娘們。”
“哎呦，這事，哎呦，嘖嘖嘖，白瞎小美美啦。但也挺活該的，誰叫她非要嫁給凡人，這不沒事找事嘛。和她比，小麗麗從小就愛嘚瑟，男朋友數不清，風風火火最愛玩，基本就沒受過委屈。”
“可不是嘛。現在~小麗麗更瀟灑，學著小嬌子，再也不顧咱青丘山這攤，樂滋滋在女兒國嘚瑟，連玉秋千都不怕，真好啊。”
“和小嬌子、小美美、小麗麗、小媚子比，小貌子那孩子就有點讓人迷糊了，別看那孩子現在沒有其他幾個能個，但我總覺得論狠辣，她才是最邪乎的。”
“狠辣不假，但腦子不中，那孩子如果不改改性子，早晚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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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雪化了？越來越暖和耶！是不是真打完了？”
“什么打完了！哎呀我的媽啊！你們看天上！紅不拉幾一大片！這咋回事啊？咱們這是掉火爐子里了？”
“是玉鳥人吧？！保證是玉鳥人！那家伙一定在外面玩火！也不怕尿炕。”
“玉鳥人的火不是黑的嗎？”
“那誰知道~”
“現在咋辦？”
“還咋辦？涼拌。咱又跑不出去，還能咋辦？忍著唄。沒事沒事，小媚子說了，咱肯定死不了。她三姑，她二嬸，她二舅母啊，別管它，咱繼續嘮嗑，再嘮十塊錢的。二太奶，三太奶，你們這是睡過去了？還是死了啊？別睡覺啊，來來來，一塊嘮嘮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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