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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6章是你
屋子里驟然安靜下來,許久再沒有一點聲音。
容恒固然知道容雋和喬唯一之間存在許多問題,可是卻怎么都想不到兩人之間連相愛基礎都有問題。
他到底并非當事人,無法完全了解其中的種種,又怕問得多了讓容雋更加不開心,因此只能沉默。
眼看著容雋繼續一杯杯地喝酒,他也不知道該怎么勸。
易地而處,如果讓他知道陸沅是因為感激才跟自己在一起,那他能怎么自處?旁人再怎么勸又有什么用?
容恒心里忍不住唏噓,可是眼見著容雋這個樣子下去,他也只覺得不是辦法,正糾結猶豫之間,他眼角余光忽然瞥見房門動了動,隨后,他看見了站在門外的喬唯一。
他看見了她,可是容雋并沒有看見。
容恒驀地站起身來,快步走到門口,準備將喬唯一拉到旁邊仔細問問她。
可是喬唯一卻只是對他擺了擺手,道:“謝謝你通知我他在這里。我來照顧他吧?”
容恒見她的神情,猜到她大概是聽到自己剛才和容雋說的那些話了,不由得頓了頓,道:“嫂子,我哥他狀態真的很差,你能不能——”
“我知道。”喬唯一說,“你放心,我會處理好的。”
容恒遲疑片刻,這才點了點頭,看著喬唯一推門進屋,暫時回避了。
喬唯一進屋的時候,容雋正獨自坐在沙發里,低著頭,手中拿著一杯酒,卻仿佛已經入定了一般,一動不動。
喬唯一知道他已經喝多了,于是走上前去,伸手去取他手中的那只酒杯。
容雋卻將杯子捏得很緊,喬唯一拉了兩下都沒有拉下來,反而容雋一縮手,重新將酒杯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同時不耐煩地抬眸開口道:“你干什么——”
然而抬頭的一瞬間,他看見了她,驟然愣住。
“老婆?”他如墮夢中,喃喃喊了她一聲。
“你喝多了。”喬唯一說,“回家去吧。”
他眼波凝滯,神智同樣凝滯,乖乖交出了自己手中的酒杯。
喬唯一轉身要將酒杯放到桌上的瞬間,他卻恍然回神一般,一把奪回了那只杯子,只是瞪著她,道:“不要你管。”
喬唯一安靜了片刻,才又道:“真的不要我管?”
“對。”容雋惡狠狠地開口道,“不要你管!”
“那你是要讓我走?”喬唯一又問。
“對,你走!”容雋情緒驀地又激動了幾分,“你有多遠走多遠!你去你的國外!你去找你的沈遇!你去好好發展你自己的事業!別管我!”
喬唯一靜靜地看了他片刻,才又緩緩道:“那如果我非要管你呢?”
“哈哈哈。”容雋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一般,竟控制不住地大笑出聲,隨后才緩緩逼近她的臉,冷眸道,“你管我?你憑什么管我?你又不愛我,你憑什么管我?”
“我愛你。”
他瞬間愣在那里,只是看著她。
很久之后,他才又啞著嗓子開口,“不,你不愛我......”
“我愛你。”她溫熱的掌心貼上他的臉,“我唯一愛的......就是你。”
......
容雋猛地從床上驚醒。
睜開眼睛看時,他正躺在自己公寓的大床上,熟悉而清冷的臥室里。
他坐起身來,伸出手來按了按額頭。
他好像喝了很多酒,所以頭很痛。
他好像還做了一個夢,一個美夢......
可是到底是什么夢,容雋卻怎么都想不起來。
他用力地按著自己的太陽穴,很努力地回想了一番之后,忽然忍不住在心底嘲笑了自己一聲。
一個夢罷了,他就算想起來了,又能怎么樣?
想到這里,他靠回床頭,靜靜地看著頭頂的天花,努力想要平復自己內心那股子空到極致的痛感。
可是就在這時,他卻忽然聽到了什么動靜。
像是有人輕而緩的腳步聲,逐漸接近了他的臥室門口......
可是他明明是一個人住的。
他有些茫然地轉頭,茫然地看著自己的房門被人推開,茫然地看著喬唯一走了進來......
她手中端著一杯蜂蜜水,走到床頭,放下手中的水杯,隨后才看向他,“你還不打算醒嗎?”
他看著她,腦海中忽然就閃過一個畫面——
是她撫著他的臉,對他說:“我愛你。”
是了,這就是他昨天晚上做的夢。
難怪那么努力地回想都想不起來,這樣虛無縹緲的夢,簡直荒唐到了極點。
眼見著他只是失神地看著自己,喬唯一伸出手來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如果還沒醒,那就再休息一會兒。記得喝蜂蜜水。我還要回去換衣服上班,就不多待了。”
她說完,又看了他一眼,準備站起身的瞬間,容雋卻忽然不由自主地伸出手來拉住了她。
喬唯一動作頓住,兩個人又對視了片刻,容雋忽然又松開了自己的手。
喬唯一低頭,就看見他的手臂微微回縮,然而手指卻依舊控制不住地在張合,仿佛還在猶豫要不要再一次抓住她。
“容雋。”喬唯一忽然喊了他一聲,隨后道,“謝謝你。”
聽到這句話,容雋臉色驀地一沉,目光也瞬間陰郁了幾分,隨后,他抬眸看向她,道:“你謝我什么?”
“謝謝你幫我找到沈覓和沈棠他們的下落。”喬唯一說,“謝謝你把小姨和姨父離婚的原因攬到自己身上,謝謝你幫忙消除了小姨和沈覓之間的誤會......”
她越說,容雋的臉色越難看,到最后幾乎就是瞪著她。
喬唯一說完之后,頓了頓,忽然傾身上前,輕輕在他唇上印了一下,“謝謝你。”
因為她那一吻,容雋瞬間更是僵硬,手都控制不住地捏成了拳頭。
良久,他才又開口道:“你都是這么謝謝人的?”
喬唯一緩緩搖了搖頭,道:“我只這么謝你。”
容雋的拳頭瞬間攥得更緊,“喬唯一,我不需要你的謝謝。”
“哦。”喬唯一應了一聲,隨后反問道,“那你要什么?”
容雋臉部的肌肉控制不住地抽動了一下,沒有回答。
喬唯一說:“你要不要都好,該謝的我總歸要謝。如果什么都不說不做,我怎么過意的去?”
容雋驀地咬了咬牙,隨后才又道:“你過意不去,所以就干脆拿自己來還?”
“容雋,你邏輯這么差嗎?”喬唯一說,“我說了,因為過意不去,所以我說了謝謝。什么拿自己來還?我為什么要拿自己來還?”
“你自己心里清楚。”
容雋只覺得她今天似乎有什么不一樣,可是他無暇細思,他滿腔憤怒與火氣已經處于快要失控的狀態——被她逼得。
“我不清楚。”喬唯一說,“容雋,你不要再跟我耍這種莫名其妙的脾氣。昨天晚上在酒莊,你喝醉了我可以容忍,可是你現在應該已經酒醒了,應該知道自己該說什么不該說什么吧?”
她這是......沖他發脾氣了?
這種感覺過于陌生,容雋不由得愣了一下,張口就欲反駁的時候,差點沖口而出的話卻忽然卡死在唇邊——
她剛才說什么?
他喝醉了,她可以容忍?
昨天晚上,在酒莊?
與此同時,先前那幅在他腦海中閃過的畫面再度來襲——
她撫著他的臉,對他說:“我愛你......”
背景是在酒莊,昨天晚上那家酒莊。
所以,那究竟是不是夢?
他呼吸驟然粗重起來,目光來回在她臉上逡巡,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最終,還是喬唯一又開了口:“你好好休息吧,我真的該去上——”
“你愛我嗎?”
容雋的聲音一出來,喬唯一的話語驟然中斷,隨后,便是一陣窒息般的沉默。
容雋忐忑不安的目光終究一點點沉淀了下來。
“算了,你走......”
最后一個“吧”字還沒說出口,喬唯一已經打斷了他的話,道:“愛愛愛,你到底還要我說多少次?”
容雋驟然僵在那里,看著她,分明是滿臉的震驚和不敢相信。
與此同時,他腦海中再度閃回了一些畫面——
是在此刻的這間臥室,此刻的這張床上。
他緊緊地抱著她,纏著她,反反復復地問著同一個問題。
“老婆,你愛不愛我?”
“愛。”
“真的愛?”
“真的愛。”
“你騙我......”
“沒有。”
“老婆,你愛我嗎?”
“愛。我愛你。”
“你騙我......”
“沒有。”
......
容雋猛地伸出手來,一把捉住了她,呼吸和神經一并紊亂。
良久,他才終于又再度低聲開口:“你......愛我?”
迎著他的目光,喬唯一目光也緩緩沉淀下來。
她低低應了一聲,緩緩道:“嗯,我愛你。”
他瞬間又繃住了自己的呼吸。
“你不愛我。”他再度開口,聲音卻又低了幾分,“你只是在忍我。因為你知道我為了你棄政從商,你覺得你欠了我,所以你一直在忍我。你忍了兩年,終于忍不下去了,所以你才要跟我離婚......”
“容雋。”她輕輕喊了他一聲,“我承認,結婚的那兩年,我是很多時候都在忍。”
他的目光驟然凌亂破碎。
“可那并不是因為虧欠或者感激,而是因為,那個人......是你。”
“如果那個人不是你,那又有什么所謂?我隨時可以抽身,隨時可以離開,何必要忍過那兩年?”
“我不想失去的,不是那個讓我覺得虧欠和感激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