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后,喬秋山一如之前般頗為恭敬地等在孫寧院門口。

  見他出來,便又上前見禮問候:“寧大人昨夜可睡得好嗎?”

  孫寧打了個哈欠,笑著說道:“還成,有勞喬大人掛心了。不過昨晚半夜時,我好像聽到外間有什么騷動,卻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故?”

  見孫寧動問,喬秋山神色不變,心下倒是一松,看來應該和這位烏衣司的大人沒有關系,雖然現在烏堡中就他們一行外人:“回大人的話,只是有個宵小賊子竟妄圖趁夜摸進咱們堡子,不過卻被發現……”

  “那人呢?可抓到了?”孫寧明知故問了一聲。

  昨夜楊軒在回轉后,就已聯絡了他,然后又回到自己住處。至于言逸飛,自然早已出了烏堡,應該此時都已和楊衍中聯絡上了。

  “慚愧,讓那小賊跑了。”喬秋山有些心虛地回了一句,聽手下人稟報,昨晚半夜好一通搜查,最終也沒能找到此賊下落,弄得他現在都心緒不安,不知接下來會不會出什么亂子呢。

  但是,若真告訴寧遜實情自己可就要擔不小的罪責了,所以只能含糊其辭,便又迅速轉換話題:“寧大人,你打算什么時候提審那唐守衡?”

  孫寧心下了然,口中卻隨意道:“現在剛過辰時,再過半個時辰,巳時左右,你把此要犯提出來,讓我代表朝廷問他一些東西。”

  喬秋山忙答應一聲,又告聲罪后,自去做安排,只讓手下人陪著孫寧,到時去往前邊的廳堂審問。

  半個時辰轉眼便過,孫寧便在楊軒等幾人的陪同下來到了之前會面的廳堂,和作陪的幾名烏堡中的官吏閑話了幾句后,外邊就有鐐銬拖地之聲響起,顯然是唐守衡已被帶了過來。

  門外長廊上,喬秋山親自押人而來,在來到廳前不遠處時,他的腳步又是微微一頓,深深盯了憔悴依舊的犯人一眼,低聲又叮囑道:“你知道自己該說什么,不該說什么。不然,有你們好受的。你別指望一個隨時可能離開川蜀的人能幫你,明白了嗎?”

  “我懂的……”唐守衡啞聲答應著,木然的神情里看不出半點真實念頭。

  喬秋山也沒太在意,當即快步向前,先一步進門,沖最上首的孫寧一抱拳道:“寧大人,罪囚唐守衡已帶到。”

  “辛苦喬大人了,讓他進來說話吧。”孫寧說著示意對方可以落座。

  隨著這意思傳遞出去,不一會兒,當啷之聲再起,一個佝僂沉緩的身影便已被多名膀大腰圓,手持兵刃的獄卒給押了進來,到得堂下,便被他們強行壓得跪伏在地,連頭都不敢抬一下。

  “你就是整個唐家如今身份最高的唐守衡?”孫寧打量著下方之人,只覺著這個唐守衡看著委實有些陌生了。

  當初的唐守衡雖不算什么高手,也瞧不出有多精神,但整體氣度還是在那兒的。哪怕已做滅門之后的階下囚,哪怕對著他這個皇帝,依然不顯惶恐狼狽。

  可現在的此人呢,看著卻是暮氣沉沉,好像七老八十一般,整個人更是卑躬屈膝,趴跪在地,哪有半點名門世家子弟該有的模樣?

  “罪人正是唐守衡。”片刻后,他才啞著聲音作答,疲憊之感更是撲面而來。

  不過孫寧還是隱隱聽出了這個聲音是有一絲熟悉,當是正主無疑了。

  只是這卻還不夠,他又說道:“你抬起頭來,讓本官確認真身。”

  稍作遲疑后,唐守衡低應一聲,終于是慢慢抬頭,正好與孫寧居高臨下的目光撞在了一處,雙方同時看清楚了對方模樣。

  孫寧的眉頭微微一皺,人確實不存在問題,只是這唐守衡的狀態……可以說這十年的牢獄生涯帶給他的傷害還是相當之大了,看其容貌,須發半白,皺紋深刻,何止是老了二十歲啊。

  而且,其人整個精氣神都已經垮了,說是一具行尸走肉或許夸張,但也跟提線木偶沒有太大區別。

  而唐守衡這兒,饒是他早已麻木,自以為一切都已經可以不放心上,可在看到那高坐在上的所謂朝廷大人后,心跳還是猛然一快,腦袋兩側太陽穴都突突跳動,差點就要掩飾不住心中的驚訝了。

  雖然已過去十年,他和此人之前也就見過那么幾面,但對此人,就是化作灰,他也是絕對不會認錯的。

  何況,孫寧這十年來的容貌變化其實并不算太大。

  比之當初只是更成熟穩重了些,少了些當初的殺伐銳氣,卻多了叫人為之心悸的強大的上位者氣場。

  孫寧,這個大越皇帝,這個滅掉整個唐門,讓自己等最后的唐家子弟成為階下囚,成為只能聽從他人之命辛苦制造武器的工具的,真正的罪魁禍首!

  他怎么會突然來此,而且還換了一個身份?

  這一刻,唐守衡整個人是陷入到了極其復雜的情緒之中,有驚訝,有憤恨,有怨毒,有疑慮,還有一些恐懼……這讓他霎時愣在那兒,完全不知該做什么反應才好了。

  倒是孫寧,略感訝異后,就迅速回神,咳嗽一聲,問道:“唐守衡,你還記得我寧遜吧?當初,我就是隨陛下一起入的錦官城,滅的你們唐門!”

  這話表面是問,其實卻是在把消息通了過去,以及向旁邊其他人稍作解釋,以防讓喬秋山他們看出什么問題來。

  唐守衡在經歷了十年之苦后,也不再如當初那般遲鈍,此時立刻醒悟過來,沉聲道:“我……我當然還記得你寧大人了……”

  “那就好,既然記得我,那就好好回答我的問題。或許看在當初的一點情分上,我這次能為你向朝廷求個恩赦。”孫寧此時已放下心來,又似是提醒的來了一句。

  而隨著他二人這番對話說出,在場其他官吏的臉色卻有些變了。這兩人居然是舊相識?

  幸虧他們沒有想著糊弄,把個其他犯人當作唐守衡帶過來,不然可就要出事了。

  可即便如此,他們心中依舊不安,畢竟熟人之間更容易說真話,唐守衡要是趁機把一些不該說的東西說了出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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