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會如此!

難道是因為她的馬是難得的神駿?

不,不可能,那匹馬她認得,是這馬場最桀驁難馴的一匹。

不但不快,反而烈性愛傷人。

思及此,趙藏枝強迫自己定下神,繼續勒緊馬繩往前沖。

可即便如此,她的心也是不由自主地亂了。

她本就不是心理如何強大的人,這些時日被沈青鸞沖擊,更不復以往淡定沉穩。

眼見沈青鸞死死咬著她,甚至已經超過林婉兒,再如何竭力說服自己要鎮定,手掌心也是逐漸濡濕。

她若是輸了……

想起那個一時氣憤應下的賭注,趙藏枝心底一陣發毛。

不,她絕不能輸!

趙藏枝將韁繩捏得更緊,虛空一甩,抽出脆響聲!

就在她御馬騰空,跨過木欄的一瞬,周邊響起一陣驚訝的歡呼。

下一瞬,余光處闖出一個杏色的身影,嬌美無比的側臉與她擦肩。

落地一瞬,沈青鸞竟越過她,如閃電般沖往下一個障礙之處,

怎么可能!

趙藏枝目眥俱裂!

沈青鸞竟然比她快!為什么!

她的馬果然如此之好?

趙藏枝的心徹底亂了。

她沒能看清全局,周圍的看客卻看得一清二楚。

若論馬匹,沈青鸞的馬不過是普通的黃馬,定然是比不上趙藏枝的千里聰。

從一開始趙藏枝占據優勢便可見一斑。

可其后,一盞茶的時間不到,沈青鸞便御馬將先頭的差距補上。

若要究其原因,只有一點,那就是沈青鸞并非趙藏枝等人宣揚的騎術不佳。

恰恰相反,她的騎術,絕對遠在趙藏枝之上。

趙藏枝雖不知這一點,卻也并不影響她內心的恐懼和忌憚。

木樁一個接一個地過。

眼看著第二段障礙已經完全跳過,沈青鸞已經超過她一個馬身,直往終點處放著羽箭的木桶處而去。

趙藏枝心中大急,一手捉著韁繩,另一手卻是借著身子的遮掩往腰帶處摸去。

如今,只能用這個辦法了。

趙藏枝咬牙,將手中香料瓶的瓶塞,大力彈開。

一股隱秘的異香傳出。

沈青鸞和趙藏枝隔得極近,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趙藏枝的動作。

趙藏枝滿以為她今日面臨的是必勝的局面,殊不知她的一舉一動,全都在沈青鸞預料之中。

無論是一開始讓陳宣備了五匹千里聰,還是刻意激怒趙藏枝,讓她主動提出以馬賽為賭注。

趙藏枝一步一步,俱都沿著沈青鸞的計劃往里跳。

是的,沈青鸞并非趙藏枝和眾人以為的不擅騎術。

恰恰相反,她天資聰穎,任何事物都是一點即通。

甚至只消略加練習,就能比旁人精通百倍。

這是驚人的天賦,足夠讓她成為神話,卻也足夠在不經意之時讓她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所以前世今生,關于這一點她從未對外提及,只有沈父沈母知情而已。

也正是因為留了這一手,才能在此刻將趙藏枝打個措手不及。

從一開始,她就沒有給趙藏枝留下贏的余地。

至于遭遇有可能會輸的局面,趙藏枝會做些什么?

并不難猜,不是嗎?

沈青鸞眼神掃過掉落在地上的褐色木塞,手掌微不可見地發力,將韁繩攥得更緊。

渾身肌肉都緊繃著,夾著馬腹御馬竭力往前,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拉得更大。

趙家擅御馬,除了御馬之術,還有無數調教馬匹的藥物。

譬如這會,她打開的那一瓶,應當是讓馬兒失魂的香藥。

沈青鸞唇畔勾出一個微不可見的笑意。

前世她是一塊名副其實的棉花,誰都可以朝她打上一拳。

今生,誰若膽敢犯到她頭上,她便要給那人最難以忘記的回擊。

不知怎得,沈青鸞騎的馬腳步緩緩慢了下來。

本就跟趙藏枝離得并不遠,這一緩慢,立刻就被趙藏枝追上,越過。

一直綴在兩人身后的林婉兒等人也趁著這一契機飛快越過沈青鸞,接二連三往終點處而去。

眼看羽箭就在眼前,趙藏枝立刻掏出另一瓶藥打開。

她們騎的馬原本有了逐漸緩慢下來的趨勢,只是比沈青鸞的馬狀況要好上許多。

不過趙家的藥都是上品好藥,起效本就強,這幾匹馬也快到力竭之時,趙藏枝必得在事情露敗之前拿出解藥才行。

啪嗒——

又是藥塞落地的聲音,沈青鸞刻意放慢了騎馬的速度。

下一刻,變故陡生!

為首的趙藏枝身子忽然一陣劇烈的顛簸,恰又逢她將將到達終點,恰好伸手去拿羽箭。

遭遇這一顛簸,整個人霎時往外猛烈甩去。

這一下,趙藏枝不可謂不驚!

幸好她反應及時,一手用力抓緊韁繩,雙腿死死夾住馬肚子,腰間一個用力硬生生扭轉了去勢,重新回了馬背之上。

可還未來得及松一口氣,下一刻,身下的馬兒更加用力地起伏!

怎么回事?

趙藏枝被顛簸得五臟六腑全都擠到一塊,臉上是溢于言表的慌亂。

渾身下意識地緊緊抱住馬背,竭力不被甩出去,抽空往旁邊掃了一眼。

但見林婉兒四人也是和她一樣的狀況,甚至韓雪梅因為身弱力竭,已經被甩了下去。

五匹馬兒馬蹄亂踏,趙藏枝眼睜睜看著韓雪梅被踩了好幾腳,哇地吐出一口鮮血。

趙藏枝來不及害怕驚詫,就被另一幕激得雙眼直冒火氣,大腦理智全無!

沈青鸞!

一片慌亂哀嚎之中,沈青鸞居然慢悠悠地踱步,宛若閑庭信步!

林婉兒的馬匹失控沖到她面前去,她也絲毫慌亂也無,輕扯韁繩閑閑避過。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們狼狽失措,沈青鸞卻毫發無傷!

憑什么!

可很快,她就來不及想這么多了。

不知為何,身下馬匹瘋癲之勢越發盛。

一陣嘶鳴之后,前蹄忽而高高人立而起,幾乎要將趙藏枝整個而從馬背之上倒下去。

趙藏枝騎術再如何精湛,到底也只是女子,力氣終究有限。

很快便支持不住幾乎是懸空而掛的重量,指尖一點一點離開韁繩,就要掉落在地。

若是落于馬蹄之下,只怕就會像韓雪梅一樣被馬蹄亂踏而死。

趙藏枝這會再也顧不得什么世家貴女的體統,連聲呼救:“救命!丁達,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