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推了女人一把，慌亂地逃走了。
羽翼仙走下車扶住了女人。
“你還好嗎？要不要去官府報案？”
女人搖了搖頭。
“那你要不要坐在馬車休息一下？”
“我只想回家，你能送我回家嗎？”
“當然可以。”
羽翼仙扶著女人坐在馬車的后座上，之后他回到馬背上揚起鞭子朝著洪荒的郊外趕過去。
在車內的妖法下，他驚詫的發現她救下的正是他睡前看到的那位白色連衣裙女人。
我叫羽翼仙，你家住在哪里？”
“我家在前面，送我去那的附近的街巷就好，謝謝你。你可以叫我瓊霄。”
請好好做好，我們出發了。”
羽翼仙揚起油門，周圍的各種風景都在不斷的后退。
只有后座里面的女人此時正靜悄悄地等在哪里。
不過，那女人像是為了能夠讓自己安穩下來，還小聲哼唱著，聲音迷幻而詭魅，像是在府邸內被震響的損壞的巨鐘：
從睡夢中醒來吧，擦干你的淚水。今天我們就要私奔，我們私奔，
收拾行囊穿好衣服，在你的父親聽聞風聲之前，在噩運漸漸降臨之前，深呼吸再深吸一口，
別放松警惕，深呼吸再深吸一口。我無法獨自逃亡。
洪荒的郊外咆哮著劈開夜幕。
在歌聲和沉默里，羽翼仙時而瞟向瓊霄。
一切都和他看的那場話本那么類似，兩人像是走投無路的地方。
亦或者是在那種荒郊野外，彼此成為了彼此之間的救贖。
他們不顧追兵不顧身后的重重戰斗在馬車把整個洪荒都拋之腦后的逃離。
出于想和她有所發展的私心，他刻意放緩車速，以便有更多和她獨處的時間。
“我剛剛好像看你往闡教的山上那邊去了？我看到的應該是你吧？”
瓊霄點點頭：“我在那邊玩。”
“不過這么晚出來還是很危險的，像剛剛那種情況要是沒人幫忙的話……就很糟糕了。”
“很謝謝你救了我。”
“你還在讀金仙功法是嗎？”
“嗯嗯。”
一陣沉默后，羽翼仙又說：“你家里就你一個人嗎？”
瓊霄點頭：“嗯嗯，只有我。”
“你可以帶點簡易的法器什么的，再怎么說一小姑娘又是獨居又是深夜外出的實在危險。”
瓊霄自嘲的心想——一個女人帶那種東西是會被揍死的，話到嘴邊變成了：“謝謝你，我以后會的。”
又是一陣沉默，話題就此中斷了，車內又再度只剩瓊霄低聲的聲音。
瓊霄有些冷淡的態度讓他感到不知所措以外甚至還有一股難以察覺的氣憤。
這份沉默的時間越長，他感到的窘迫也越劇烈。
“你信圣人嗎？”他開始沒話找話。
“我不信，但我媽是曾經相信圣人能夠保佑她。她一個月前因病去世了。”
瓊霄看了一眼掛在馬背上刻有某種陣法圖像的符紙。
“元始天尊！那是偽圣人，他只會給他的信徒帶來苦難。你媽媽真是個可憐人。”
“聽起來像是說我媽媽不信元始天尊，信你的圣人就不得病了。”
“當然！”
羽翼仙似乎沒聽出瓊霄話語里的諷刺意味，仍然熱切地推銷自己的信仰。
“只要她足夠虔誠，鴻均道祖和天道天圣人就一定不會虧待她。”
“比如像你這么虔誠，你的鴻均道祖和天道天圣人給你帶來了什么呢？”
“好問題！鴻均道祖和天道給我帶來的是充滿希望的生活，三天前我睡覺的時候房子著火了。”
“但我卻僥幸的活了下來，并且我的師兄弟還說鴻均道祖和天道不會忽視我的劫難，他會在我今后的人生中給我更多的補償。”
“有鴻均道祖和天道相護的人生才有意義。”
應該說羽翼仙已經把和瓊霄的相遇解讀成補償的一部分了。
“鴻均道祖和天道為什么要做那種打人一巴掌再給他一顆糖那種事。”
“難道沒有苦難不才是最強大的補償，還是說他也造了一個天庭就開在元始天尊的隔壁？”
“比賽誰受苦越多，誰就有優先上天權。”
“不不，我的師兄弟說天庭是虛偽者玩弄的把戲，誰知道人死后會變成什么樣呢？”
“而鴻均道祖和天道卻會把現世受的苦就在現世償還。”
“苦難是鴻均道祖和天道的考驗，即使你信不信他都是要遵循這個規則的。”
“我懂了，原來我一位故人臨死前痛不欲生那就是一種考驗，熬過了她就會有好多賞賜。”
“但我一位故人不信鴻均道祖和天道天圣人，她死于病痛。”
“她女兒為此身陷囫圇都是因為沒有鴻均道祖和天道庇佑的緣故。”
“但是，但是！”
“老實說我不在乎洪荒是鴻均道祖造的還是鴻均道祖和天道造的。”
“我只知道如果真有圣人制造了這個洪荒，但卻允許痛苦折磨他的順民，那這個圣人就是個混蛋！”
羽翼仙一把抓住符咒，臉上痛苦而虔誠的喃喃自語：“原諒她吧，原諒她出言不遜。”
“請原諒她，她只是不懂您的慈悲……”
瓊霄看著羽翼仙這副圣人圣人叨叨的模樣，才明白自己仗著那股攻擊性情緒說了些絕不該說的話。
她現在還沒完全脫離險境，卻蠢到去冒犯一個信徒的信仰。
何況這個信徒右手邊就有一把凝結著功德的法器。
但她這時候就是不知道該怎么服軟，仿佛這會變成她對從男人身上遭受的屈辱落敗的象征。
最后她勉強作出冷靜的樣子：
“對不起，我想我不太適合聊這些，我們就此打住好嗎？”
羽翼仙沉默地揚起馬鞭，洪荒的郊外在一陣凄厲的轟鳴中猛然提速。
他決定閉口不談，但現在有感覺像是少了點什么，像是營造著一股在表達他憤怒的死寂。
瓊霄很習慣羽翼仙這種自以為被冒犯的眼圣人，曾經她服務過一個早泄的中年男人。
他敏感到以為自己睜眼閉眼都是譏諷，用皮帶將她狠狠抽了一頓。
瓊霄知道她很快就會等來羽翼仙對自己尊嚴的聲討。
“你不尊重我，瓊霄小姐。”羽翼仙剜了她一眼。
“我承認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
“你跟我道歉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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