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些消息他一概不知,直到他遇到了一對從洪荒逃難出來的人家,才知道了巫族即將淪陷于妖族之手的消息。
那家人的家主看孔宣衣著華麗,想必是新來歷練的少年郎,便想賣個人情。
讓孔宣和自己一同逃難,等到戰爭結束之后,孔宣要是能夠提升境界,他們也可以榜上孔宣這條大腿。
可孔宣心中還在想著那似乎近在眼前的修煉,便拒絕了家主的提議。
一旁的貴婦和丫鬟正在討論近來洪荒鬧狐妖之事,說是人族帝王出逃,龍氣隨之而去。
一些妖魅趁機作祟,其中一個貴婦還說狐妖引導妖族妖獸一路殺伐。
為的是汲取死人的靈魂來助長自身修煉的邪道。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道出了自己的聽聞,也盡是些食骨噬魂,烹肉烤脂之兇詞,把一旁的小娃兒嚇得哇哇大哭。
就在孔宣向家主說完“告辭”二字的剎那,一支弓箭穿透了家主的喉嚨。
鮮血瞬間噴涌而出,家主痛苦地捂著脖子,但也無濟于事。
另外一支弓箭即插入了他的腦門,直接結束了他的生命。
妖族來了!
一群穿著黑甲,手執長刀以及各種武器的妖族戰士,朝著這支逃難的隊伍中的所有人進行無差別的屠殺。
孔宣在極度混亂的修羅場中,只得將自己的身體藏匿于其他尸體底下,才幸免于難。
從死人堆里爬出來,孔宣眼中的那一片天空,儼然被所死之人的血液染紅。
一群黑鴉掠過,挑揀著新鮮的尸體,啄下尸面上的眼珠。
他正想移動身體,一只枯手抓住了他的腳踝,那只已經被那群邪鳥啄去皮肉,空余一爛肉殘骨。
孔宣轉頭一看,那個人半個腦袋被刀劈落,邪鳥們還在貪婪地吮吸著他腦內的組織。
那人張大嘴巴,剛想喊出一個“救”字,一只邪鳥快速飛過來,將那根舌頭從嘴里扯了出來。
孔宣嚇傻了,他在一個天兵模樣的人身上拿了一柄短刀防身。
一步又一步地離開了那死人扎堆的地方。
妖族的屠刀幾乎砍遍了整個地區,各種殘缺不全的尸體鋪滿了他走過的平原。
而那些茍且生存下來的人,已經喪失了作為人的本性,完全淪為了自然界的動物。
它們從豺狗口中奪食,同時也提防著那些冷不丁就會吃掉自己的同類。
在一棵黑焦的死樹后,兩個“人”和一條野狗正在啃食一頭死牛。
只見孔宣經過,那兩“人”便起身盯著這個華麗的新鮮獵物,一步一步向著孔宣走來。
臉上的獰笑似乎預告著他們將會卸下孔宣的大腿與手臂,然后窩在一處陰暗的角落大快朵頤。
孔宣只好拔出短刀,閉眼胡亂向前砍了一通。
再睜眼發現眼前多了一具尸體,而它生前的同伴已經將它開膛破肚。
孔宣再也受不了眼前的一切,一路干嘔著向南邊狂奔而去。
如今的洪荒南郊,依然沒有了孔宣初次前來時的秀麗。
農田被戰馬人足摧殘,骯臟的貓狗互相撕咬,血染的河道中不時傳來類似嬰孩啼哭的可怖聲音。
一群邪鳥在密云當中盤旋,一時間妖風四起,他聞見風中也帶著一股尸體上的腐臭味,只得用手掩面。
漫無目的地前行。
他想自己的師尊可能也早已經將自己給忘了。
況且當年,自己也并沒有看上伏羲,只是他愿意收他為弟子,他便跟著伏羲了。
隨后,他進入玄天教中,自己修煉,伏羲偶爾提點一下他,而伏羲自己也要修煉,平日里算是并不多見。
他嘆了口氣,自己跟師尊沒有太多交集,倒也不是什么壞事。
至少從現在來看,他對于日后的打算只有一個念頭:只想離開這人間地獄。
這一次,他再次迷失了方向。
一路上迷迷糊糊,又來到了那戶農家。
只看到一只白狐一躍過土墻,孔宣一時失去了繼續走下去的氣力,用力敲了兩下門。
便昏死了過去。
再睜眼,他看見一個年輕婦人在給自己喂水,口中回晃著一股淡淡的桃花味。
見著孔宣醒了,那婦人喊道:“娘!那公子醒了!”并將自己扶著坐起來。
這一對母女,既是那回“桃花院”的主人,當初那個略帶稚氣的女孩,如今面上已帶一絲成熟的美氣。
老婦人卻看不出任何變化。
她們詢問孔宣為何會渾身是血地到達此處,他便向她們二人講述了妖族叛亂,一路尸橫遍野的可怖場景。
聽罷,女人嚇得花容失色,老人則向孔宣表示她們沒有聽過什么叛亂,近來也沒有妖獸經過這里。
孔宣是一頭霧水,難道自己今日所經歷之一切,皆是虛無么?
還是這母女二人,是超脫于凡世間的人。
如今他也顧不得如此多,只想等著天明之后,離開這個地方。
他迷迷糊糊又睡去了,不知過了幾個時辰,他聽見屋外的院子,似乎有一個女子優雅的聲音。
在哼唱白澤的清平調: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
這莫不是白澤寫予嫦娥仙子的悟道么,嫦娥仙子的豐腴,動人的姿態一下浮現在孔宣的眼前。
自己仿佛轉回到帝江巔峰時期的宮殿,欣賞著仙子的容體。
屋外之人又把清平調念了一遍,孔宣再也按捺不住出門的心思,拖上長衣奔了出去。
之間那桃樹之下,立著一只女子,月光照耀她婀娜的身姿,使得孔宣對女子心生愛慕。
那便是長成的桃花姑娘嗎?
她這背影,艷可比嫦娥仙子,天下哪一個人見了不為之動容呢?
興許那九嬰見了,也會為之跪倒吧!
他一邊想一邊向著女子走去,他想與她在月下尋歡,想為她寫下另一首清平調。
這時,那女子轉身了,而月光所映出的并不是一張人類的臉龐,那是!
一只嘴角帶血的,瞳孔中閃著哺乳動物在夜間特有青光的,一張披著人類女子長發的狐貍臉!
她再次吟唱了清平調,手上拿著的,是一張酷似桃花姑娘的人皮!
孔宣一時不敢相信眼前所見,他急忙退回屋里去,心臟不按規律地瘋狂跳動,他癱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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