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耳獼猴是他的劫，他也是六耳獼猴的劫。”
順著伏羲的目光,六耳獼猴看向了水簾洞口的大水車，那是六耳獼猴折騰出來的唯一沒有被伏羲復原的東西。
湍急的水流打在水車的葉片上，隨著一桶桶水被揚向天空，水車也咯吱作響，似乎有什么在承受著巨大的力道。
而每一滴在被拋到最高點后，都會重新落回地面。
在夕陽的映照下，氤氳的水汽折射出一道彩虹……
六耳獼猴似乎懂了點什么……
最后，六耳獼猴鼓起勇氣問伏羲：“伏羲師尊，如果能回到當年再選一次，你是選擇當成為洪荒諸位生靈的圣人，還是做一位普通但是快樂逍遙的神仙？”
伏羲又笑了：“伏羲是圣人，圣人就是伏羲，無論怎么選，伏羲都會是永遠逍遙快樂神仙。”
六耳獼猴被關押在一處峭壁上，青燈古佛,風吹日曬，還要守護整座山林。
但六耳獼猴仍是一只快樂的猴子。
他們說這就是六耳獼猴的命。
六耳獼猴認了。
伏羲看著已經意識到自己問題的六耳獼猴，也算是放心些了。
六耳獼猴無論是日后逍遙，當個閑散小猴也好，還是沉淀下心來,好好修煉也好。
總之，他也不會再繼續闖禍了。
伏羲一直感覺六耳獼猴很有天賦，只可惜后來走了歪路。
眼下他將這條路給他擺正過來了。
伏羲這邊，剛剛為六耳獼猴的事情忙碌完畢。
嫦娥那邊便來了消息。
她原本好好呆在天庭，為昊天種植藥草。
自己對于藥草,以及各種巫術和毒物，也都有了自己的理解和念頭。
結果九嬰過來接她了。
說是妖族為了得到氣運，想要攻打人族。
起初，聽到這個消息的嫦娥，嘴角抽搐著。
她有些不解，索性就來到了伏羲這邊，想要看看伏羲是什么樣的想法。
然而，伏羲臉上根本沒有什么其他的表情。
甚至非常冷淡的說道：“去吧。”
“這是你的劫難，你去了解一下人族，了解當年人族、妖族、巫族之間的恩怨。”
“如果能夠參悟，你能夠提升修為。”
再多，伏羲就沒有多說。
嫦娥將此記下了。
既然是自己的一個劫，那么她一定會去！
她直接來找九嬰。
九嬰看著她，笑著說道：“早就為你準備好了車，我們這就前往人族！”
嫦娥不疑有他，一方面這是伏羲給自己的提示。
另一方面，她信任九嬰，九嬰是巫族人，他與自己是同族。
“到了。”九嬰扶嫦娥下了車。
入目是一片廣袤而遒勁，和家鄉的風景決然不同。
灰白的云和灰藍的天空混在一起壓下來，抵在遠方的山頂。
附近少見樹木，地上的草都枯黃著。
嫦娥俯身拔了幾根筮草，也不比家鄉的柔韌，稍一用力就斷了。
“不知大人卜筮結果如何？”九嬰問。
嫦娥搖搖頭。
“九嬰先生，此行辛苦你了。”
說著向他作揖，被他攔住。他說他只是完成風伯的遺愿。
“風伯去國之時找到了嫦娥，他說，國之將興也君信其臣，國之將衰也君信其巫，國之將亡也君信其寵。”
“巫族勢既衰，但巫族魂不能散。”
"你們巫，就是巫族的魂。因此他求嫦娥在巫族將亡時送你們去各國。”
“他說，有巫的地方，就是巫族。”
很難想象九嬰這個年逾古稀的人，會為了一個五十年前的承諾從巫族來到人族。
時光侵蝕了他的肌膚，竟不能再深入分毫，九嬰的神態猶如中年，說話也是中氣十足。
說話間，一輛馬車緩緩停在了嫦娥面前。
這輛車很破舊，連馬都瘦得像是十年沒有喂過。
車上下來的是一位士人，半舊的衣服支撐著他的體面。
“在下易不周，奉人族帝王之命迎接巫族大巫，姍姍來遲，恕罪。”
那人向嫦娥作揖，“九嬰先生此行辛苦。”
“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
九嬰還禮，“嫦娥只是為了風伯和蚩尤。”
九嬰總是這樣，發語時喜歡引用人族《墨子》的原文。
他說那里面是人族巫族全部的智慧，也是諸子百家智慧的根基。
說到這里的時候，他對于人族總是有些惋惜。
人族和巫族走到現在，他說不上來有一種什么樣的感情，大概還是覺得可惜。
雖然現在仍舊還有友誼存在，但當年也算是彼此之間有過爭奪。
尤其是那黃帝與蚩尤之間的大戰，他們作為巫族人，覺得蚩尤惜敗。
而作為人族而言，黃帝的勝利，意味著他們人族的驕傲。
可惜一路走來，他都沒能找到幾位能聽得懂。
易不周像是聽懂的人，在九嬰說出那句話后稍稍頷首。
“小女子嫦娥。”嫦娥也作揖。
成為巫的儀式，便是紋身。
自己為自己卜筮，然后將卜筮的紋路紋在身上。
嫦娥本姓嫦，在沒有進入到玄天教的時候她對于自己的名字，向來無感。
而后正式學習巫族的修為，才開始理解名字對于巫族人的意義。
索性她意思就是紋身。
馬車接近薊城，漸漸聽到鼓聲和歌舞聲。
易不周說，現在的人族帝王重用一位叫蘇爾的薩滿。
“可惜了黃帝打下的基業。”九嬰嘆息。
“家師生前說，人族終究不是王地。他只是希望他的學說延續。”
易不周嘆息，“可惜他一生順天借勢，在余年反逆了陰陽。”
九嬰搖頭：“現在妖族已經臨近易水，薊城還沒修茸城墻，甕城也沒修建，也不知人族帝王在想什么。”
易不周苦笑：“現在人族帝王已經不怎么問政了，朝堂的核心是人族帝王丹。”
當年人族帝王嬉即位，并不信任前朝的大臣，于是抓捕了一批，勸退了一批，流放了一批，終于擺脫了前朝的陰影。
可是原先的人才走了，人族的新人又被妖族的籠絡走了大半，人才凋敝終于一蹶不振。
人族帝王嬉也因此心灰意冷，索性開始讓人族帝王丹接手。
不過近幾年，人族帝王似乎又開始熱衷于執政了，人族帝王丹的權利一點點讓渡回他的父親。
易不周嘆了口氣，可惜現在的城里，仍是人族帝王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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